只有个把小时的时间,黄旺发喜孜孜地从厂办公楼回来对我说:“我的事办成了,估计下个月就可以到驳船队去上班。一下子就可以增加二十几元的工资,我何乐而不为呀。到是你,一个外地人守在这里搞么事?家没有、钱又少,到不如随我去驳船队多挣点钱,回家盖栋房子实在。这好的机会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我见他话语诚恳,也掏心窝子地对他说:“对钱看,我还真想随你一同上驳船。可我还打算把女朋友调来,就不能上驳船了。”
“你这样想也对。我当初河校毕业找路子进这厂,也是想找一个城里姑娘在城里安家,可还是因为穷,只好听老娘的话,娶了小姨的女儿当老婆帮老娘种地。对于我这个家庭来说,哪怕是多一分钱也是好的。往后你结婚就知道了,挣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他说完笑着对我点下头,快步向地向小组学习室走去。
我对身边一块做活的老王说:“听黄旺发这话,我觉得上船钱多对整个家庭还是有好处的,我都有点想随他跑船了。”
“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他老婆是农村种地的,根本没有调来的可能,你女朋友虽说是民转公的老师,但终久是有希望调来的。他上船是没办法的事,家安在农村,经济又困难是没办法的事,你不能和他比。”老王边说边干活,连头都没抬。
老王还想对我说点什么,见郑建国走过来就闭口无言了。郑建国见老王这模样就笑着问我:“有么事还瞒我?见我来你俩都哑巴啦?”
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瞒着他的,就随口回答说:“黄旺发这一走,我担心自己失信老熊,往后我该怎么办?”
郑建国笑笑后对我说:“往后你时来运转,只会比现在更好。”他说完又笑着对老王点点头,老王用迷茫的眼神看看我,然后摇摇头。
我也觉得郑建国话中有话,就笑着对他说:“我一个老老实实的工人,能转什么运?拼命干活也赚不到钱,什么时候才能有好日子过?”
“瞎子磨刀----快了。你想想,你手艺好,能干活为什么会和不干活的人拿一样的奖金?”郑建国很认真地问我。
“这还用问,老熊一句话呗。”这是明摆着的,所以很快就从我嘴里嘣了出来。
“老熊下星期就退居二线了,新领导一上任就会点三把火。我想笫一把火就应该改革这不合理的奖金制度。”
郑建国讲老熊下星期调离主任的岗位,我听后感到吃惊。这和我先前听到的过春节后,中层干部大换血的消息实在是区别太大。我忙问他:“这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你就不要打听了。是真、是假下星期就见分晓了。”郑建国说完对我笑笑,不作任何解释的走了。
我见郑建国走远了,问正在身边做活的老王:“你说郑建国这消息是真是假呀?”
“肯定是真的。”老王头都不抬地回答我。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是真不知道哇,还是假不知道?”老王反问我。我被老王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忙请教他:“我不知你问的是么事,你能明白告诉我么?”
“郑建国的社会关系你真不知道?”
“他从没给我讲过,我怎么会知道?”
“那我告诉你,他姐姐是造机车间的书记,他姐夫是武装部的部长,而且,都年富力强。你说他的消息会有假么?再说,老熊这么着急地为他亲戚办对调为么事?”老王头都不抬的问我。
“这事我还真没认真想过。”
“我看老熊是在利用最后的权利办事,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了。”
我觉得老王分析得有些道理,看来下星期全厂定有大的调整。
星期六早上刚上班,小朱就通知全小组成员到模型组开车间大会,有人就多了一句嘴问小朱:“今天又不年不节的开个么车间大会呢?”
我想也是这么一回事,今天不年不节的开车间大会,肯定是有大的变故。这时,郑建国走近我,对我笑笑说:“我丢砖头总是要落地的,我昨天说的话,今天就要兑现。”我和老王相视一笑,立刻明白了车间大会的内容。
可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进模型小组就见新上任的张厂长坐在那里了。车间职工刚到百分之八十的人,张厂长就站起身来宣读任免调令。先免去老熊的车间主任,后任小龚任新的车间主任。宣读完后什么也没说,立刻赶往下一个车间。
厂长刚走,立刻有几个老师傅围着老熊,其中自称是老熊徒弟的肖华生小声对老熊说:“熊师傅,你这就要走了,不想和我们说点么事么?”
“还说个屁!人走茶凉。只是我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老了,该退休了,被别人当头一棒打蒙了头,算是领教了。”老熊说完这话,背着双手低着头挤出包围圈,一步三摇地走出会场,会场立刻鸦雀无声,大家都目送老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