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和小龚聊得高兴,这时老王急匆匆地走来对我说:“快回小组去,小朱找你有事。”这老王平时从不着急,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惯了他慢吞吞的模样,徒然见他着起急来,倒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其实这老王并不老,他属龙我属蛇,我上半年出生,他下半年出生。只是他一脸的兜腮胡子,头发稀疏,抬头纹有那么三、四条,看起来与五十岁左右的老师傅的年纪不相上下,所以大家都叫他老王,他也乐意接受。
反之,小龚并不小,他甲申属猴,交通大学毕业的,白面书生一个,几乎不长一根胡子,人生得清秀,从脸相上看和我们青工年纪相仿,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龚。两下对照我忍不住笑了。
小龚见我发笑,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扬扬下巴对我说:“去吧,老王是个老实人,你别把他为难。”
我忙给老王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笑你着急的。”
“我到没么事,只怕你这回小组又要挨小朱的克。”
老王提醒我,我想自己没出车间,他小朱能把我么样?
回小组后,我以为小朱会对发脾气,没料到他不理我,只是小声地问老王:“你是在哪里把他找到的?”
“模型组。”老王心平气和地回答。
“你跟我来。”小朱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带老王进了小组学习室,把我扔下不管。他用这种态度对我是我没想到的。
我原以为他会发脾气吼我,我也可借机和他吵架,鄙他几句。见他这样子,我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想:你什么玩意儿,你懒得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不一会儿,老王提着工具桶走出来对我说:“小朱安排我俩做排气筏,你去把工具桶提出来。”
“这排气筏不是小刘在做吗?怎么现在换给我们做了?”
“他做一个坏一个,小朱没办法这才听胡师傅的建议,把这活重新分给我们做。”
“那他也应该对我讲一声安排我做这活的原因。”
“他哪好意思对你说他上次派活错了,这才当组长用人不当出了这么多废品,他心里难受,又说不出口,还怕你讽刺他,所以,他有意回避你。”
听老王这话,我心中释然。只好随着老王一起重做这排气筏。
这时,老组长胡师傅从楼上办公室下来,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封信说:“这信在杨会计桌上放了好几天了,今天我才发现是你的,赶紧给你拿来了。你看看是谁给你的信?”
“是我女朋友的信。”我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小琴给我的信。以往杨会计从不压我的信,我有点好奇地问胡师:“杨会计是不是病了?他可从不压我信的。”
“他没病,正在办内退。”胡师傅说完见我还有些迷惘,就继续对我解释说:“他也不想退,可没有办法。他小女儿要顶职,他也只好提前内退。”
听胡师傅这样解释我明白了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心存的那点埋怨情绪立刻烟消云散。正准备弯腰做活,胡师傅又笑着问我:“你知道这排气筏为么事小朱安排你俩做吗?”
“他理都不理我,我怎么知道。”
“是我对他讲的,他想当好这个组长,就得把小组的产品质量搞上去,就得依靠你们这些技术骨干。”胡师傅说到这里,看看我和老王后,又略显神密地说:“我给你俩透露点车间里的内部消息,车间进了先进设备,要从各小组抽技术好的人,单独成立一个缸套组,到时侯你俩还是有希望的。”
“车间为么事现在不成立这个组呢?”我有点刨根问底地说。
“这有两个原因,一是设备今年到不齐,二是新的车间领导人还没定。我估计过年后这两样都可以解决。你俩现在就好好地干吧!”胡师傅说完就走了。
胡师傅刚走,老王就叫我抬砂箱准备做活,这时小刘走过来对我俩嘲讽说:“咯老子三级都做不好的活,你俩二级能做好?我还不信这个邪!”
老王听这话是微微一笑,懒得答理他。我听后有些不服气地说:“你咯半路出家的水货三级,拿三级的工资,连徒弟的活都不会做,还好意识在这里讲狠?哪里好玩到哪里玩去。”
没想到小刘听我这话一点不恼火,反而笑嘻嘻地对我说:“我这个三级是国家落实中专生的政策给我的,是你们会做活做不来的。”他说完甩甩手,得意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气得直哼哼,老王却安慰我说:“你莫看他现在高兴,奖金分配方案落实后,他还有哭的时候。就他多我们的七,八块钱,到时候出了废品扣工资,能经得住扣几回呀。”
听老王这么一说,我心情好了许多。改革开始了,按劳分配的原则一定会落实到实处。老王见我情绪好多了,就笑着问我:“你这个月的烟票还有么?”
我想起小龚也吃烟,就对老说:“小龚也在我要烟票,你看我是给你还是给他?”
“这个月的你给他,下个月的给我,行不?”
其实小龚根本就没找我要烟票,是我想和小龚搞关系才这么说的,没想到老王信了,就感到有些后悔,觉得不该哄他。
“行。下个月的我一定给你。”这话出口后,我才觉得心里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