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造机车间的粗加工组没看见陈二柱,正准备离开时,熊主任的舅弟江师傅走过来问我:“是来找我去捉青蛙吗?”
“不是。我是来找二柱有点事。”我微笑着回答他。
“哦,找二柱呀,他在车间后面的空地上练功呢。”他说完返回自己的车床前。
我在他们车间空地上看见陈二柱面前地上放着一本书,他低头看书两手比划着书上的动作。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一看,原来是本《五禽戏图解》。
我笑着问他:“太极剑不练了,改练五禽戏了。”
“艺多不压身嘛。多学几项健身的功夫,总对身体没害吧?”他说着从我手中接过书接着说:“你来找我不光是来看我练工的吧?有话直说。”
“那好我就直说吧。船体车间的宗副主任你认识吗?”
“是我们天门老乡我怎么不认识呢,你问他做么事?”
“听说他要调到组织部当部长,有没有这回事?”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你真要知道得问他的铁哥儿们章民,他俩都是岳口镇的人,从小学读到高中都在一起。他俩一个校长一个主任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他俩之间应该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要不要我陪你到章校长家走一趟?”
“章校长家我熟,我去问问看。我有事先走了,你还是接着练工吧。”说完我转身离开。
下班回到宿舍,听见床下有响动,拖出脚盆一看,原来是养在里面的两条黑鱼嫌盆里的水过于浑浊,开始不安分的躁动。我赶紧倒掉泥浆样的脏水换上清水后,两条黑鱼才恢复平静。我对盆里的两条黑鱼小声地说:“你俩别急,今晚就把你们排上用场,你们就先在床底下呆会儿再说吧。”边说边把脚盆推到床底下。
我见天还没黑,就摸出枕头底下那本《静静地顿河》第二部翻一翻,早看完了该换了,我从抽屉里找出图书证,夹着书下楼向阅览室走去。
我在阅览室里碰见了来换书的章校长,我小声地对他说:“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不过在这里有些不方便说。”
“那就上我家去说吧。正好今晚我有空在家等你来聊天。”章校长笑着回答我。
“一定来,你等着我。”
我很快换回第三部书,向宿舍快步走去。
我左手拎着条黑鱼,右手轻轻敲章校长家的门,章校长开门时见我拎着条黑鱼就笑眯眯地问:“这又是你捉的鱼?”我点点头他又接着说:“我经常吃你捉的鱼,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向你讨教问题了。”我也笑着说。
“客套话都不用说了,你有么疑难问题尽管对我讲,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一点。”
“章校长既然这么讲,我也就直接问了。我这次到组织部里交请调报告,现任的杨部长对我的态十分冷淡。事后我托熟人说情,她讲马上离任接手的还没来。你上次告诉我不是讲宗副主任要调到组织部当部长吗?怎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这个人的运气不好,正在这当口上碰上了工伤死亡事故,他现在正忙着写事故分析报告,正有些心烦,好些时都没到我这来窜门了。他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给他宽慰,这样吧,你把这条鱼拎到他家里去,先和他熟悉一下,往后有么事你也好直接找他。”
章校长给我这个建议后,我想了一下说:“这条鱼是这给你吃的,我宿舍里还养着一条,不知他家住哪里,我也没法送去。”
章校长听我这话,马上把宗副主任的家庭住址告诉了我。接着又打电话告诉宗副主任,讲我马上要给他送条黑鱼去。
我拎着条黑鱼按照章校长提供的家庭住址,很快就找到了宗副主任的家。只见他家门半掩着,我不敢贸然地推门进去,只好站在门外轻声问:“宗主任在家吗?”话音刚落就见宗副主任满面笑容地对我说:“在哟。我们这一是朋友都是朋友,进屋坐坐。”
我稍一犹豫,宗副主任在接过我手中的鱼时,顺势拉了我一把,随后把门关上。我站在不足八平米里的厅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现在很忙,我就不坐了,免得耽搁了你的正事。”
“我也不是太忙,只是出了这伤亡事故要写个分析报告,有些麻烦,要花点脑筋。这事我不能一人抗,也不能推给一把手,更不能把责任全推在死人的头上。所以这几天我都没心事到章民家去窜门。这样吧,等我忙过这阵子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他说完打开门,我忙从他家里退出来,他送我到楼梯口说:“欢迎你常来走动,我们老乡之间往后不必这么客气。”
“往后我会经常来的,今天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说完赶紧下楼。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觉得我的目的没有达到,本来是想了解宗副主任能不能当部长的事,我这挂在嘴边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心想这样也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成朋友。只要和这样的人成了朋友,往后的事会好办多了。
雷声响动,蛰伏在身体中的毛病惊醒了。最近几天右腿总在这个时候疼醒,睡不着只好起来发帖。说来有趣,在发病前梦见有人用脚踢我的屁股,醒后就觉屁股疼,现已转到膝关节疼。我想捉了这多年的鱼,发点风湿病很正常。欠债总是要还的,这样想也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