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小组学习室门口，组长胡师傅从学习室里出来，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你迟到进来在厂门口没碰到熊主任？”

“碰到了哇。他拉长个脸吓死我了。”我回答胡师傅这话时，感觉自已的心还在“砰砰”跳个不停。

“那他怎么放你进来的？”胡师傅还是小声地问我。

“我告诉他我朋友来了，给朋友买过早的才迟到了。他听我这话就放我进来了。”

“你这样讲就对了。”胡师傅见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接着马上给我解释说：“就在上周六的车间小组长会议上，他就对我们组长说‘我们车间近两年进了五十五名青工，女性就只有五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要想留住优秀的青年职工，他们的个人问题，我们车间、小组两级领导可要多关心，多开方便之门。’看来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这与你平时刻苦钻研技术，勤劳认真的工作表现也有关系。看来你今晚应该带小张上门去感谢他。”

听胡师傅这话我有些为难地说：“我这次带小张来看病，一点土特产都没带，这样空着手我也不好进他家门呀。”

“带你女朋友让他瞧瞧，就是对他的尊敬。他哪会计较你空手不空手？再说等你小张回家后，你捉几斤青蛙去感谢他也不迟。”

“好，我听你的，今晚就带小张到熊主任家去感谢他。”

“那你白天工作一定要集中精神，注意安全。”胡师傅对我讲完这话，就进小组学习室分活去了。

我上完厕所回到小组学习室时，胡师傅把大型铸件的活已经分下去了。他见我进来就对我说：“车间这次下来的活不多，但有一件技术复杂的小活没人敢接。你肯动脑筋，技术上有能力做好，你接怎么样？”

我接过这小活看了看，是件极小的三路筏体，壁薄、体表面弯曲多变的形体，做起来很麻烦。我忙对胡师傅说：“这复杂的小活，砂型要分四次面，型腔的水路弯曲多变，铸件壁厚只有八毫米，砂芯多而复杂，这活是做干模还是做潮模？”

“外模做潮模，砂芯用油砂做干模。关键是砂芯在烘烤时要把握住火候，烤过了没强度，砂里的桐油没烤干，砂芯同样没强度。这是件细致活，以前是你师傅还芝做，自从她调到行管科值班后，车间就没给我们下这活。这活在其他小组都做失败了，熊主任很生气，厂里要得急，他又拿不出来，整个车间都没面子。这活你做好了，就是给熊主任争了口气。”听胡师傅这话后，我暗自寻思：我正愁空手不好意思上熊主任的门，这下正好借这小活复杂向他讨教技术为由，到他家里去谈谈小琴今后调动的问题。

胡师傅见我沉默不语，就问我：“你在想些么事？这活你到接不接？”

“我在想今天迟到了，熊主任都没批评我，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把这活做好，为熊主任争口气。”

“我就喜欢听你这话。这活的砂箱在一组的墙角里，你去把它搬过来，我求相信你能把这活做好。”

“就凭你这样鼓励我，我也要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胡师傅听我这话笑着走了。我也为自己这句口号式的话感到好笑。

晚上我带着小琴轻轻地敲开熊主任家的门，开门的人是熊主任的爱人江会计，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是---？”

这时熊主任从屋里走出来对江会计说：“这是我车间的小牛，就是带你弟弟去捉青蛙的那个小牛”江会计马上笑嘻嘻地对我说：“稀客，屋里请。”

熊主任见江会计转身进厨房去倒茶，指着厅里的沙发对我俩说：“站客难留，有么事坐下慢慢讲。”

“熊师傅，我接手的这小活不知怎做才能保质保量？”我之所以叫他师傅不叫他主任，是因为他十分看重自己的技术能力。只要有人在技术上请教他，他都乐于传授自己的技能。他果然慈祥地笑着对我说：“你接手的这活我知道，是蛮咬手的。不过掌握了决窍做起来也不难。”

熊主任见我态度谦虚，接着对我说：“干我们这一行有句俗语，‘翻砂没得窍，只要出气出得好。’你这活芯子多，水路薄，出气不畅通百分之百的报废。”

我听得十分认真，小琴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她无聊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熊主任见后马上转变话头说：“工作上的事就不要在我家里谈了。还是谈谈你朋友的情况吧。”

小琴听熊主任提到她，她马上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熊主任。熊主任轻言细语地问：“你是教书的？教了几年了？”

“教了四年了。”小琴微笑着小声回答。

“你有师范学校的文凭吗？”

“没有。高中毕业后回乡当民办教师。现在转正才一年。”小琴依然小声说。

“可惜机会错过了。我们厂子弟学校需要从师范毕业的正规老师。你罗的朋友是师范学校毕业的正规老师，他的请调报告我一批，他朋友就调来了。像你这样的情况调来的难度就要大些。”小琴听了熊主任这话难过地低下了头。

这时江会计端着茶从厨房出来对我们说：“谈了这多话，大家都口渴了吧，喝杯茶吧。”

我见小琴难过的样子，马上站起来对江会计说：“吵闹你们都这半天了，我们该走了。”小琴听我这话这刻站起身来要离开，我又忙对熊主任说：“谢谢你对我技术上的指导。以后遇到这样的困难，我还会来向你请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