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后，我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我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才四点钟。是谁起来这早呢？好奇心趋使我起床看个究竟。

我走出房门就看见岳母手握一把大蒜从门外走进来，我赶紧上前和她打招呼：“您起得早哇。”

“怎么把你吵醒了，你去睡一会儿，等我把饭烧熟了再叫你们。”岳母小声地对我说。

“我想给你搭把手。”我一边回答岳母的话，一边尾随她进厨房。岳母边洗锅边对我说：“你睡不着也好，正好陪我说一会儿话。”她洗完锅走到灶下点燃火，我忙对她说：“您去忙其它的事，这添柴烧火的事就交给我。”

“也好。”她站起身来，欲言又止，煤油灯下岳母的表情我看得不怎么清楚，觉得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这次带小琴去武汉看病，您是不是还有么话要嘱咐我的？”

岳母看了我一眼说：“她跟你去看病我还是很放心。要说嘱咐你的话我到没什么。只是从她生病后脾气越来越怪，动不动就爱发火，我有点担心你会接受不了她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这个请您放心，病人爱发脾气我能理解，她发起脾气来我会让着她的。”我诚恳地向岳母表态。

“这就好。她虽说脾气不好，人又蛮犟，但你只要顺毛摸呢，她还是蛮好哄的。她要是与你发脾气，你会像哥哥带妹妹这样对她么。”

“我会的。我打算和她过一辈子，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会让她一辈子。我今天在灶门口说的话，灶王爷可作证，您尽管放心好了。”我有点像赌咒发愿地说。

“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过去发犟的事我还是要讲点给你听。”岳母正要讲给我听，这时小琴睡眼蒙蒙地走进厨房恼火地说：“母妈，你起这早吵死个人的。”说完推开后门向户外的茅房走去。

我看外面天没亮，赶紧起身随她出门，岳母对我点点头，对我这一举动表示赞赏。

我和小琴从外面进屋后，岳母对小琴说：“你再去睡一会儿，饭熟了我再叫你。”

小琴打看呵欠向房里走去，我重新走到灶门口蹲下往灶里添柴。岳母估计小琴睡下后，又小声地对我说：“她虽说是个女伢子，但她的犟脾气比男伢还厉害。她十六岁那年，考取高中后，我想她是家里的老大，弟妹又小，家里缺劳动力。我和她爸商量后，决定不让她读高中，要她回家到队里出工，她死活不愿意。最后和我们闹到她到前面河里去跳河。幸好河里没什么水，最深的地方也就齐她的腰。她站在水里不起来，还是她叔伯的大哥和二哥下水把她拉上来的。没办法，我们只好让她把高中读完。”岳母讲到这里，低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听得很认真，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犟的脾气，不知她今后的日子好不好过。”

“脾气犟点没关系，只要明事理哪有日子不好过的。在往后的日子里，她要是发起犟脾气我让着她就是了。”我有些像表态似的对岳母说。

“这就好，必竟你大她五、六岁，我相信你只要顺她脾气依着她，你们这往后的日子我也就不担心里。我这当娘的，生了四个女伢一个男伢，她是家里的老大，所以为她想的多些，是希望她给弟妹们带个好头。”

“我理解您的这些想法，我和她成家后，会给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这点请您放心。”我和岳母闲聊着，饭菜都熟了，我起身端菜向堂屋走去。

饭菜摆好后，岳母进房把小琴叫起来，小琴进到饭桌前打着呵欠说：“这早把我叫起来，我吃得下么？真烦人！我不想跟他到武汉去了。”

岳母在一旁陪着笑脸对她说：“多少吃点，你这头次出远门，不知道路上饿肚子的滋味。”

“你多少吃点吧！这石首车开到丐阳张沟镇时才停下吃中饭，顺利到达也十二点多了才能吃饭。你这早上不吃点饭到车上会饿得受不了的。”我也跟着岳母劝小琴。

小琴在我和岳母的劝说下，勉强吃了点饭，就进房去收东西，岳母也跟了进去。等她们收拾好东西，我看看表，已经都五点钟了，天也大亮了。

小琴从房里拎着个旅行袋出来，我赶紧走向前接过来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石首的车到姚集是六点一刻左右，我们一定要在六点前赶到姚集。”

“这么紧的时间你们还是赶紧动身走吧。”岳母也在一旁催促着小琴。

“别家女儿出门，娘得舍不得。就没见过你这样做娘的，催女儿赶紧出门的。”小琴一边说着气话，一边跟着我走出大门。

岳母跟在我们后面送我们到村口，我和小琴回头看时，岳母正撩起围腰子擦眼泪。我见小琴的眼圈也红了，忙拉了她一把，赶紧向姚集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