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阅览室里呆到关门的时候才离开，回到宿舍见小张的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在看书，他见我回来坐起身来对我说：“牛哥，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识。望你多担待一些。”

“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你叫么名字？今年读高几啊？”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叫阮志成，今年读高二。”他很老实地回答我的问话。

“我说阮志成啦，你到我这里来借宿努力学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你回家后告诉你爸、妈，叫你姐没事不要到我宿舍来。这里是男单宿舍，大热天的单身汉都穿短裤头打赤膊，在走廊里活动，这对你姐是不利的。”

“这事你放心，我妈今晚找她把钥匙要来给我，就嘱咐她以后少来这里找我，免得影响我学习。”他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抢着回答我。

看来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阮志成的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不会让她的女儿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接着对阮志成说：“你母亲考虑问题真周到，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你接着看你的吧，我还要给我的女朋友写信呢！”

我在“女朋友”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示阮志成去转告他姐姐这一信息。

等到阮志成睡着后，我静下心来给张小琴写第一封信。想想我们才认识几天，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在怎样称呼她这个问题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以她的职业称呼为好。如是下笔写道：

张老师你好！

与你相识几日，好像与你相知已久。与你分别才两日，觉得像分别两年。你的倩影已刻在我脑海中，你的言行举止已溶化在我的血液中。

我工作的时候，想起与你见面时的微笑，干劲倍增。谈到工作我目前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往一样在进行纯手工的劳动。不过，车间正在添新设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改变纯手工操作的局面。车间添新的设备后，需要我们年轻一代的职工迅速掌握。有些设备是从国外进口的，还需要我们去补习外语。厂里办了个外语补习班，像我这样年轻的人报名的不是很多，我还是报名了。

这第一封信写了三张信纸，大约有一千多字，只是过去的岁月太久，只记得前面的这么几句了，后面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信写好后，我反复地检查了几遍，确信设有错别字了，我才把它装进了信封。

第二天早晨我把信丢进邮箱后，才发现自己下楼走得急，忘记了带厂里发的那只搪瓷饭碗。我赶紧返身回宿舍拿饭碗，刚上楼梯口就见对门宿舍的史骆对我挤眉弄眼，一脸坏笑。我忙问他：“一大早的见我就做这个鬼相，你有病吧？”

“你快活，我受憋，我还病得不清呢！”他说完，一脸坏笑的“噔噔”快步下楼去。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下楼，心想我哪儿得罪他了，一大早的他就拿这莫名其妙其妙的话挤兑我。当我走近宿舍门时，我一切都明白了。

宿舍的门大开，睡在小张床上的阮志成不见了，只见他的姐姐阮仙菊正在叠被子，我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她见我站在门口发呆，就笑着对我说：“我弟弟是一个懒家伙，每天都是我叫他起床上学。我来时见你门开着，也没见你人在，就没经你同意帮你把被子叠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你一大早就往我宿舍跑，能不给我添麻烦吗？”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口气很冲，觉得和她一语两语也说不清，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口气对她说：“你也要上班，往后叫你弟弟起床的事，你起不要来了。我每天都起得早，我来叫醒他。”

“难怪你师傅老在我妈面前说你为人实诚，看来此话不假。那我就先谢谢你啦！”听她这话，我不想再说什么，赶紧拿碗下楼。

当我再次路过男单大院值班室时，刚接班上岗的师傅隔着玻璃招手让我进去，我毫不犹豫地就推门进去了。

师傅脸色发黄，有些浮肿，看上去像是昨晚没休息好，我刚要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却先开口对我说：“我才来接班，碰上史骆他告诉我说你的朋友来了，在你宿舍过夜，你昨晚到我家找我就为这事？”

“你别听史骆胡说八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昨晚到你家里去，就是想请你告诉小阮姑娘不要随便往我宿舍里跑，免得别人说闲话。这不，我一大早到江边去跑步，她去叫她弟弟上学，见我不在宿舍，帮我叠被子时可能被史骆撞见，史骆这一大早才对你讲这鬼话。你说我冤不冤枉？”最后的问话我是带气对她说的。

“是有点冤。不过没关系。小阮姑娘不在乎，你怕什么？你回家谈朋友订婚了吗？”

“没有。”我老实地回答师傅。

“这就对了。你和她隔这远，她随时都可能变心跟别人谈，你不能太死心眼，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我听师傅这话不对我心思，我忙岔开话说：“看你脸色这不好，你是不是病了？”

“没病。只是吃了老徐买的补药后，感到浑身不舒服。好象越吃精神越差。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知你吃的是什么补药？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效果？”我十分关心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