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小镇的路上，小张一脸的不高兴。我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她：“在你家我和你母妈对话时，不知说错了么话惹你生气，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她只顾低头走路不答理我，我连忙追问，她才抬头反问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认真想了一下和她母亲的对话，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么话，就老实的回答说：“是真不知道。”

“你说要吃冷饭，我母妈说别人知道后好说不好听，你没听出是什么意思？”

“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小张见我是真不明白，才态度缓和地对我说：“我们乡下的规矩，女婿过门在未婚妻家里吃冷饭，那叫没买票先上车的丑事。我们这里又叫‘偷冷饭吃’，一般都会指责女伢把握不住自己行为。你想我一个刚转正的老师能背这种黑锅么？”

听她这么说，我想起下农村时，乡下那些订了婚的男青年互相嘲弄“偷泠饭吃”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当时我想年轻人饿荒了在丈母娘家偷冷饭吃这有什么好当笑话讲的。

明白了小张发脾气的原因后，我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了。我心平气和地向她讨教：“原来你们讲话有有这么多隐语，我还真得好好向你学习。”

“那当然是。比如我俩之间有些顺心的事，就不能对别人说成是‘好事’。”

小张这话又把我说糊涂，两人之间顺心事为么事就不能说成是“好事”呢？难道这话还有其它的讲究？

她见我犯迷糊，就小声地对我解释：“我们女伢每月都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我们把这种事叫做‘好事’。另外，结过婚的女人和丈夫做的那事，私下里她们也叫做‘好事’。”

我听她这解释心里偷着乐，女伢能把心里知道的隐语告诉我，那是真心对我呀！我进城五年，读过三年的“大众医学”杂志，从没见过把女人月经写成“好事”的字句，更没有见过把夫妻的“房事”写成“好事”的字句。我和师傅、师妹相处的五年时间里，第一次见女工委员给她们发卫生纸时，我有些好奇地问师傅：“怎么连这个也发呀？”师傅告诉我“这是组织上对女同志的关心。女职工每月还有半天的‘例假’休息”从那时起我就经常听到女职工向组长讲“我今天来‘例假’了，休息半天。”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

“我讲的很好笑么？”她有些恼火地问我。

“你别误会，我是想到城里语言和乡下语言有差别才笑的。比如说你把‘月经’说成好事，把‘房事’也说成好事，别人就会越听越糊涂。”

“那这些事她们还能明说么？”这下轮到她好奇地问我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城里人在这方面好像不太计较。每到过年过节我们车间书记在节前教育会上就说‘女同志平时上班辛苦造孽，这放假后你们这些当丈夫的要多关心妻子，多做点家务，少做点爱，尽量的为计划生育作点贡献。’我们未婚的男女青年听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很平静地对小张说。

“你们这位书记也太无聊了吧？这种事也拿到会上去说，他就不怕手下的职工看他的笑话，讲他没水平？”小张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怀疑书记这话是我编造出来的。

“我们书记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他讲这话已经很文雅了。大家习惯了他的说话也就无所谓了。他平时和那些结过婚的女职工开玩笑说的话，要比这话露骨多了。那些女职工都笑骂他是个‘流氓’书记。”

“我觉得他就该挨骂，这种没文化的书记早就该撤职。”

我和小张一路闲聊，天快黑时到了章清小学，她要留在学校备课，我只好先回家。

回家后，我把和岳母谈话的内容如实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很恼火地对我说：“你这伢就喜欢自作主张，她家打家俱，我家送彩礼这都是按规矩办的，你为么事不回家和我商量就随便答应我们家打家俱？”

“我看这些旧术料堆在家里占地方，觉得用一些打家俱后，屋里也显得宽敞些。”我耐性地对母亲解释。

“这堆木料放在这里你也不能用它打家俱。”

“为么事我不能用？”我有些生气地问母亲。

“这堆木料放在这里是属于你们弟兄三人的，你姐姐也有一份。你必须经他们同意后，你才能使用你的那一份。”母亲讲这话时口气十分坚决，我也无理反驳，只是觉得心里憋气。

这时弟弟回家听见我和母亲的争论后说：“二哥要用这旧木料打家俱我支持，我的那一份也给他。这些旧木料只能做柜子，做床的木料需要杂木，我出差马上到山里去跑一趟，采购一些回来和你平分，我也准备一下。”

弟弟话刚说完，姐姐回来知道这事后劝母亲说：“规矩都是人定的，爬坡年龄不小了，碰上小琴也不容易，只要他俩这事能成，用几根旧木料算个么事。再说，您要是把他弄犟了，他从此再不谈朋友，独身一人过日子，您才拿他没法了。”

“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两个到当起好人，我来做这恶人。这事还必须征得老大的同意才行。再说，他俩的事才开始谈，还不一定成，这家俱也慌做。”母亲这样讲，我们三个都没话说。

姐姐转身问我：“你和小琴谈得么样？她对你提了些么条件和要求？”

“这个才是重要的，你对我们说说看。”弟弟也附和姐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