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班回到宿舍正好碰上小张端着青蛙肉准备出门，他对我说:“你回来得正好，我们中午到雪梅那里去喝酒，到时间你自己去，我们可不等你了。”

“我上了个通宵夜班，困得实在不行了。我中午醒不了你就不要回来吵我。”

“那你中午吃饭怎么办?”小张关心地问。

“这个你不用管，睡醒了我会用煤油炉子下面吃。”说完，我催小张快走，我赶紧关门睡觉。这一觉睡得真香，直到下午三点才醒。

醒来后看见桌上放的饭菜，猜是小张给我端来的。摸摸还是温的，就赶紧吃了。

小张下午回宿舍后问我：“中午给你端的饭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谢谢你。”我赶紧回答。

“你不用谢我，应该谢雪梅。”

“怎么啦?我为么事要谢她?”

“饭菜做好后，雪梅把你的那份先准备好了，非要我给你送来后才准许我们喝酒。我回来见你睡得像头死猪，就没喊醒你。”小张说完对我笑笑，那意思是告诉我，雪梅对我还是很关心的。

联防队员上一个通宵班，休息两天一个晚上。我白天睡了一天，养足了精神，晚上又无班可上，便想到雪梅宿舍去感谢她中午请小张给我送饭的事。走到她宿舍前，见她门没关地坐在灯下拿着一本三年级的语文书发呆。我轻声地问她:“雪梅，你在想么事想得这么专注?”她马上会过神来的对我笑笑说:“你来的正好，我明天要教班里的学生写第一篇作文，不知从何下手。我去请教张校长，他要我把自己写下水文的经历告诉学生，或者写篇下水作文让学生模仿。我把这书翻破了，也没找到下水文的体裁，你知道什么叫下水文吗?”我看她这神态，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只好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什么叫下水文。老师教学生写第一篇作文时，就像游泳教练面对一群从不会水的人，要教他们游泳，必须自己先下水游给他们看。学生从没写过作文，你亲自写篇作文给他们当范文，这篇作文就叫下水文。”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只得写篇作文给他们当范文了。”她停了一下又问我:“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来感谢你请小张给我送饭。另外，就是想问问你，中午你自己烧的青蛙肉味道怎么样?”

“他们喝酒都不够，我怎好意思动筷子。”

“昨天要上班捉得少，今晚我休息再去捉几个来，明天再请你烧一次青蛙肉怎么样?”她听后很高兴地对我说:“那你快去吧，我好抓紧时间写下水文。”

“那好吧，我马上回宿舍去拿手电筒和袋子，今晚再到江边去走一趟。”

我打着手电筒沿着昨晚的路线寻找青蛙，不知怎么搞的，一只青蛙也没看见。当我走到六号趸船码头时，碰见了守趸船的吴师傅，他是天门人，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我常到趸船上看电视，和他人也比较熟，他问我:“你打个手电筒在江边找么事?”

“想捉几个青蛙，昨晚来都还是蛮多的，今晚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一只都没看见。”

“这些小东西都是有灵性的，你捉它一次，它还不学乖呀。”他接着又对我说:“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我们船上的老马师傅，用竹简打黄鼠狼一辈子，还不是招到报应了。”吴师傅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赶紧问他:“老马师傅怎么啦?”

“他瘫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去年腊月初三的早晨，他去收竹简的时候，竹简都被拆得稀烂地丢在一块，他正要收拾竹简时，就来了一个穿一身黄衣服的婆婆找他扯皮，讲他害了她不少的子孙，要他偿命，他吓得回头就跑，到家就瘫了，估计现在都快不行了。我们猜他是碰上黄鼠狼精了，找他索命来了。”吴师傅见我听得很认真，他又劝我说:“你晚上做这些事总是不好的，还是早点回去睡觉算了。”

我听了吴师傅的劝告，从三号门进厂打算回宿舍，经过二号门水塘时，想到空手回去，答应雪梅的事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就到水塘边看看，一到塘边就看见有条黑鱼在那里游荡，我赶紧脱掉鞋袜和长裤下水，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把那条斤把重的黑鱼捉住了，心想这下总算对雪梅有个交待了。

我从一号门出厂后，路过雪梅的宿舍时，看见她窗口透出的灯光，估计她还没有休息，就上楼去轻轻地叩她的门，她谨慎地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小牛”我赶紧小声地回答。门应声而开，她见我就问:“你这早就回来了，没去捉青蛙?”

我举着右手上的布袋子对她说:“你猜，我这捉的是么事?”黑鱼在布袋里不断地扭动，雪梅吓得直往后退，她用害怕的口气问我:“你不会是捉了条蛇吧?”

“是条黑鱼。”我赶紧打开布袋口给她看，她走过来看了说:“还真是条才鱼。”

“你也知道它叫才鱼?”我有些奇怪地问她。

“我喝过妈妈煮的才鱼汤，味道蛮鲜的。你打算么样处理这条才鱼?”

“送给你煮汤喝，怎么样?”我把布袋递给她，她马上把手缩回去说:“我可不敢杀它，你还是提回去，杀了洗干净后拿来。”

“我不能提回去，我那些哥们见了非吵着要拿它下酒不可。还是养在你这里，我明天中午来杀它。”

“你中午不要来，我同宿舍的王老师跑月票，中午要休息。你还是下午下班了来。”

我把黑鱼放在铁桶里养着，提着空布袋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