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进急诊室的门后,回头看急救室里面的一排小病床上,一顺溜地躺着十几个病婴,全都挂着吊瓶,悄无声息地躺在那儿,没有一个孩子哭闹。三个医生两个护士正在手忙脚乱地抢救一名婴儿,也没发出半点响声。我像看到了无声电影银幕上的画面,那场面在我看来真是诡异极了。那么多的病婴和几位医生护士在急救室里都没半点声音,难道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宝宝的哭声在我的耳边是那样的清晰,她越哭越厉害,甚至从包被里伸出了一只小手左右摆动,睁着两只明亮的眼睛,望着空中。我就奇怪了,别的宝宝哭都是闭着眼,她哭怎么睁着眼呢?小手伸出来晃动是什么意思?
“这是急诊室需要安静,孩子瞧病请你们坐到外面的椅子上排队等候。”医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这才注意到急诊室里四张桌子有三张空着。只有这位医生桌子上放着专家的牌子,我赶紧对她说:“医生请你看看,宝宝正发着高烧呢!”
“挂了我这专家号吗?”医生很傲慢地问了我一句。
“我女婿正在排队挂你的专家号。请问,普通号与你专家号有什么不同?”我有些底气不足地问她。
“普通号七元,专家号七十元。拿到号才能给孩子看病。”她说完又看看我怀中哭声不停的宝宝,皱着眉头对我说:“你这孩子这样哭闹,她影响了我的工作你知道吗?赶紧抱出去在外面等着。”
看她快要发火的样子,我只好抱着哭声不停的宝宝和亲家母走出急诊室。
急诊室门外的长椅上坐满了等待看病的家长和孩子,我和亲家母找了两个座位坐下,我见宝宝哭声不断,心中着急,想去看看女婿挂号是回么事,眼见医生都快下班了,还不见他的人影。我把宝宝递给亲家母说:“你替我抱下宝宝,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亲家母从我手中接过哭声不停的宝宝后,我才感到右手麻木不听使唤。我甩了甩麻木的右手向急救室走去。
走到门口我停住脚步,探头往里看,看见那被抢救的孩子眼看快不行了,他那心跳在电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30次,有个医生正在给他做按压抢救。见到这场景,我突发奇想,室内外这么多的病孩都没有哭,我们宝宝转到这里来就哭个不停,会不会与这即将离开人世的病孩有关呢?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女儿在电话里问我:“爸,你们现在在哪里?宝宝到底是什么病?”
“我们现在儿童医院,等着看急诊。你别着急,我感觉你宝宝没什么病,只不过是要到这里来一趟,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还说不清楚。”
“你的第六感觉不是蛮灵的吗?你就帮我感觉一下,我宝宝究竟要不要紧?我在家里快急死了。”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我心碎。
“别急,别急。你听爸爸谈谈现在的感觉。这里正在抢救的孩子只有几个月大,我觉得这孩子在这世上留不住了,我们带着宝宝转到这里好象是来送他一程的。也许是我们宝宝与他前世的缘分未了,要赶来送他一程吧。总之,你别担心。我们宝宝会没事的。”话一出口,我又有些后悔。我这样安慰女儿,不会使她更加担心吗?
我返身候诊大厅,我的座位已被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妇女占着。看穿着打扮和言语谈吐就知道他是本地人。我听见她对亲家母说:“在这里看病是很贵的,我外孙一岁时发烧住院交押金两万元,观察一星期后出院,也没见医生给她用什么药,可出院结帐时,全都用完了,没退我们一分钱。”她说着又看看亲家母怀中的宝宝说:“这宝宝脸色红润,看上去也没什么病,她这么不住声地哭,看来是肚子饿了闹的吧?”
“就是啊,我们出门走的急,连水都忘了带。这都老半天了,宝宝也该饿了。”亲家母忙应道。
我想想也是,我们从早晨八点钟出门,到现在十一点半宝宝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也许是她饥渴难耐引发的哭闹不止吧?但我还是要试一试我的感觉对不对,是不是宝宝与那即将离世的婴儿前世缘分未了,要赶来送他一程。我忙从亲家母手中接过宝宝说:“你坐在这里等文文回来,我抱宝宝到那边去哄哄她。”
我抱着宝宝来到急救室的门前,对哭声不止的宝宝默默地念道:“你如果与他前世的缘份未了,要赶来送他,心到情也到了,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吧!”心中默默地念了三遍,奇迹出现了,宝宝停止了哭闹,睁大眼盯着空中某个地方不动,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好像看见飘荡在空中的两个灵魂在交谈。也就是在这时候,那被抢救宝宝的心电图成为一条直线。那位年轻的妈妈伤心欲绝地对手机哭喊道:“妈妈呀,我的宝宝他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不忍心看那惨景,低头看自己怀中的宝宝,见她瘪着小嘴又想要哭的样子,我嘴里哼着孟姜女小调,轻轻地拍着宝宝的背部,我转身离开了急救室的大门,抱着宝宝回到了候诊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