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5-19 15:18:00
眼前的母亲与我分别只有一个星期,在我看来,母亲消瘦了许多,头上的白发比我离家前一下子多了许多。看着母亲流泪,我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哭过之后,母亲问我﹕〝你在路上跑了两天,都遭了些么孽?快给妈讲讲。〞
我轻描淡写的向母亲讲叙了我路上的经历,母亲认真听后,叹了口气对我说﹕〝你这次还是遇上好人了。那个捡你回家的人,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们那个村叫车咯篓子,那个捡你的中年人叫陈木金,结婚十几年了,无儿无女,他本想把你捡回去做儿子,看你实在不愿意,就打算送你回家。没想到天不亮,你就跑了。我这次买了些礼物去感谢了他们。〞母亲歇了口气,又接着说﹕〝你跑的当天中午,我都没在意,以为你贪玩没有回家吃饭。到了下午放学见不到你的人影,我这才慌了神,赶到学校里去找你们王老师要人,才知道你一天都没有去上学。你在我眼前一下子消失了,我的心象被刀剜了一样的疼。幸好有隔壁的小脚婆婆过来为你掐指一算,讲你是步步不离土,沿着水边走。七日后你就可以平安回家。〞
母亲讲的这位小脚婆婆,是三娃子的奶奶,我对她还是蛮熟悉的。平时总是见她手拿佛珠,口里念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没想到,我这次的出走,她算得还是蛮准的。我离开家时,确实一直是沿着有水的地方走,先是小河,后是长江,直到沙市,小姨房子旁边还是有个小荷塘。我不得不佩服小脚婆婆的神机妙算。
2012-5-21 15:07:00
母亲接着又问我﹕〝我就搞不明白,你们王老师罚你读书背书,那是为你好。那位陈老师罚你背炭渣填操场,那是对你多嘴多舌的惩罚,我心里很明白,以为老师用这样的手段教育你,你会吸取教训,会学好的。你为什么要私下跑出来不让我们知道呢?〞
我无法回答母亲的问话,在母亲的眼里,老师对学生做的任何事情,老师总是对的,她从未想过学生是弱者,更没想过我心灵中的创伤需要她来抚平,我在学校受的那些委屈,实在是承受不了才离家出走的,到这时她还不理解我,我越想越好哭,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见我大哭不止,又忙安慰我﹕〝你这往外一跑,整你的两个老师也吓坏了,我到学校去要人时,他俩都躲着不见我,后来周较长把他们找来向我作解释,他们都向我保证,再也不整你了。你明天跟我回去上学,他们都会好好地对你,我也向周校长作了保证,从今后我不打你了。〞
母亲这话我听后也没有止住哭声,这时小姨从外回来,见我们娘俩泪流满面,一边拿毛巾为我擦眼泪,一边对我说﹕〝真是儿子见了娘,无事也要哭一场。你长大了是要当男子汉的,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好啦,不哭了,我有事要和你妈商量呢。〞
2012-5-22 9:24:00
我不知小姨要和我母亲商量什么事,我擦干眼泪,拿着表姐给我的故事书,坐到一边去看,就听见小姨对我母亲说﹕〝姐,我蛮喜欢你这老二,你有三个儿子,就把他留下来给我当儿子吧。你知道我再也不能生了,我方凤又没有弟弟,妹妹,她想有个弟弟,你老二又和她蛮合得来,你就把他留下来给我,行吗?〞
〝不行。〞母亲一口回绝。
〝为么事不行?我可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会担心我刻薄你的伢不成?〞小姨着急的问母亲。
〝你是我的亲妹妹不假,我也没想过你会刻薄他。但你想过我这个做姐姐的感受没有?我生了十个儿女,最后就剩下他们四个。每失去一个伢,我都是挖心挖肝的痛,他这次离家出走,我都快急疯了。亲姊亲妹再亲,也没有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亲。你提的这事,我是断然不能答应你的。我明天就带他回家。〞母亲说完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别看书了,我带你上街买东西,我们明天就回家。〞
小姨见了,赶紧过来拦住说﹕〝姐,你急咯么事,这事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不愿意,也不需急着回家呀。〞
〝我能不急吗?我家的生意不能耽搁,伢的学习也不能耽误呀。〞母亲执意拉我走,小姨也拦不住。
2012-5-22 15:30:00
我随母亲回家后,第二天,母亲送我到学校,她没有带我去找班主任王老师,而是带我到办公室里去找周校长,周校长到县里开会去了,戴主任接待了我们。戴主任面带微笑地对母亲说﹕〝伢找回来就好。我们老师以后一定会改变教育方式,我保证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件。〞
〝我没有怪老师的意思,是我的伢淘气不懂事,给学校和老师惹麻烦了。我今天送他来找校长的意思是希望老师教育他时,能和其它的孩子一视同仁,不需要对他进行特殊的教育和照顾,他脾气倔犟,我担心他还会做出其它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再也受不了老师折腾他和他对我的折腾。你们学校领导应该懂得我们家长的心情。〞母亲的话刚说完,戴主任连连点头,接着他对我母亲说﹕〝我理解你们做家长的心情,你今天来把孩子亲自交给我们学校,我们学校对他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样吧,你家里有事你先回去,我亲自把他送到班里去上课,我敢保证,其他的老师一定会对他一视同仁。〞
〝谢谢你戴主任,我相信你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伢的事给你添麻烦了。我有事就先走了。〞母亲说完,转身离去。
母亲走后,戴主任向我了解了我离家出走前的前后经过,当我把内心的痛苦感受,细细地说给戴主任听后,我看见他摘下眼睛,用手巾擦眼泪,他戴上眼镜后对我说﹕〝所有的事情我都明白了,你在这里稍微地站一下,我出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