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4-24 10:00:00
既然定安伯妈不让我从大门出去,那我就从后门溜走。我从屋西头的小巷子穿过,来到周裁缝家门口,此时他家门口已经没有看热闹的人了,屋里只有两三个人,他家的房门开着,他家的老婆躺在床上翻白眼珠,用粗得颇似男人的嗓音对坐在床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吼道﹕〝肖河英,你给我听好了,这多年你背着我干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吗?你和刘承德勾搭成奸,败坏我的名誉,你俩每搞一次,我都知道。我一笔笔地都给你记着。〞她一边吼,手一边不停地在空中挥舞。
坐在床边的肖河英蛮捉住她的双手,低声对她细细诉说﹕〝刘司令,我从跟你之后,你对我宠爱有加,在华容山上,好吃好喝地跟着你享了不少的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我从湖南带到湖北来,扔在这条小街上就不管我了。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我不跟一个人相好,我怎么活命。〞
〝这你可不能怨我。日本老东垮了后,国军、共军都想剿灭我,我带着你是怕你跟着受罪,这才把你送回我老家来。〞
她俩的谈话,我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的。她们两个女人讲话,怎么听都象是夫妻间在讲私房话。
河英婶娘这个人,听我母亲说起过,她是我远房的一个伯伯在华容山当土匪头子时,抢上山做压寨夫人的。我这个远房的伯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枪决了。这土匪头子的尸体还是我父亲亲自安葬的,听说就埋在祝个堤口。
周裁缝的老婆就是在祝个堤口砍柴火昏倒的,抬回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男人的。我当时就想,这可能就是大人们所讲的,被阴兵捆住了,借尸还魂吧。
2012-4-24 19:44:00
接着,我就看见周裁缝的老婆从床上坐起来,双手从河英婶娘的手中抽出来,一把抱住河英婶娘,用悲切声调对河英婶娘说﹕〝自从在华容山被抓后,我积攒的钱财,都没有了。我现在还带着百把人,缺吃少穿,你看看我周围的这些兵,个个都穿得破破烂烂,饿得面黄饥瘦。〞她说完用手向周围一指。
我突然看见整个屋子变得宽敞无比,屋里站着十几个衣裳褴褛的土匪兵,床上坐着的也不是周裁缝的老婆,看上去,我还有些眼熟,只是在我眼里短短的存在了十几秒钟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这时我就听见河英婶娘说﹕〝你日子不好过,你也不必害人,你差点什么东西,可以托梦给我,你怎么能害裁缝的老婆?你究竟把他的老婆么样了?〞
〝我没有把他的老婆怎么样,只要你给我筹措五佰万的军饷,置办两百套的军服,我马上就放她回来。〞
〝这个没问题,我马上给你去办。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伤害裁缝的老婆。〞
〝这事你放心,我说话算数。〞裁缝的老婆说完这句话,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河英婶娘也起身向大门外走去。
2012-4-25 7:57:00
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瞧了,就赶紧回家。回家后,我想起一瞬间看见的情景,百思不得其解,就跑去问定安伯妈是怎么回事,定安伯妈听后有些不相信我的话,她反问我﹕〝你看见的这个刘司令长什么模样?〞
当我把看到的相貌、身高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后,定安伯妈吃惊地说﹕〝你从没见过这个人,你讲的还蛮像是他的。这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母妈,叫她赶紧去给刘司令送钱,不然,刘司令把你抓去了,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天快黑时,母亲刚回到家,定安伯妈就把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母亲,母亲卖霉豆渣的蓝子还没有放下,就一把抓住我,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一遍。她很恼火地对我说﹕〝你生病,火光低。遇到这事都该弯路走,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既然病好了,你明天就给我上学去。你确实要个狠老师把你好好地管教一下。〞
听母亲这样说,我吓得不敢作声,想到明天上学又要面对凶神恶煞的王老师,我觉得比见到的那个鬼刘司令更可怕。
2012-4-25 15:19:00
母亲看我的病无大碍,又怕我精力过剩地跑出去惹祸,她用十分严厉地口气对我说﹕〝你白天的瞌睡睡醒了,晚上你要跟我好好地多读书,把白天在学校耽搁的课都给我补回来。〞
我从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只好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破语文书,坐在煤油灯前,和尚念经似地反复读那篇课文,大概是读的时间长了,读的遍数多了,到如今我都还依稀记得那么几句﹕夜来南风起,小麦复垅黄,唯有其夫妇,抱子在其傍,左手拾遗穗,右肩背竹筐,低头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当时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闭着眼睛大声地念,让母亲听见我读书的声音后,不来找我的麻烦。
我也不知读了多长时间,直到母亲忙完所有的家务活,煤油灯盏的油用去了一多半,母亲才让我收起书去睡觉。我去睡觉前,母亲还忘不了给我吃那半片的〝ABC〞药丸。
2012-4-25 19:24:00
不知是读书读得太晚了,还是吃药后睡迷糊了,早晨母亲喊我起床的时侯,太阳已经一树高了。等我赶到学校的时候,朝自习都快结束了。
王老师堵在教室门口不让我进,他扮起个脸问我﹕〝你到底生的是么病?是感冒还是脑膜炎?如果是脑膜炎,你还是趁早回家,免得传染全班的同学。〞
〝我母妈昨天把我送到医院,请肖医生看了。肖医生讲我是感冒,不严重,也不传染人。上学是没有问题的。〞我说完这话,王老师连正眼都不看我,我心里很难受,比害病发烧更难受。一个学生被老师轻视的滋味,我不该过早的尝试到,却被我遇上了。
在没有遇上王老师教语文前,我很喜欢上语文课,我在听语文老师讲解课文时,我总是感觉到象是在听故事。心里高兴,精神也很振奋。
现在王老师上语文课时,我总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经常被王老师点名站着听他讲课。我对上语文课越来越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