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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绪昌听说此人对水溪这一带熟悉,甚至还能给蔡肃辰出些主意,心想这样的人倒是少有,莫非是自己熟识的人?他心中如此想着,便开口问道:“不知蔡兄可否方便将此人引见一下?”蔡肃辰道:“不知吴老弟何以对此人感兴趣?他今天外出办事,倒没随我一起来。”吴绪昌道:“我有几位旧友多年不见,亦不知他们漂泊何处,听蔡兄的描述,倒是能对得上号。”蔡肃辰略一沉吟,勾手叫过来一位弟兄:“你快去找一下四当家的,叫他别回去,直接过来就行。”那名弟兄应声骑马而去。
蔡肃辰道:“我们这四当家的寡言少语,倒是和你有些像。你也不用着急,他走得不远,一会儿便能回来。”吴绪昌点点头,开始和他谈论起了正事。蔡肃辰也不遮掩,左手竖大拇指向天,右手却指向大地,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他是反清的。吴绪昌早就听过他的事迹,当下和他深入攀谈,两人皆认为满清腐朽落没,内外交困已近七十年,历经太平天国、捻军起事、英法联军攻破京师等事,苟延残喘至今也到了年头,应该趁此机会聚合同道,共同倾覆满清。两个人越谈越是投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两队的其他人见首领相谈甚欢,便也聚在一起拘谨地交流着。
吴绪昌和蔡肃辰谈得高兴也忘了时间,过得一个多时辰,蔡肃辰之前派出去的那位兄弟策马而归,与他并骑的另一个人头戴貂皮帽子,身穿药斑布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猞猁皮长坎肩,纵马驰跃的模样颇有几分英气勃勃。待到看清此人的模样,乔晓杰、展鸿志、曲人良等都惊呼出来,吴绪昌也惊愕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马上乘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在健行学堂的同窗周传!蔡肃辰看到他们的反应心中已猜到七八分:“难道你们认识?”周传这时从马上跳了下来,信手将马缰交给马弁,激动地和几位同窗一一见礼:“真没想到大家都在,我这简直是如在梦中啊!”他向蔡肃辰解释了情由,蔡肃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都是同窗!难怪我就觉得你们这批人不一样。既然都是熟人大家也不用客套,来来来,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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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年龄有大有小,地位有高有低,相互推让了好一阵才坐下,乔晓杰等人最好奇的便是周传的经历,问他当初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一提起当年与大鼻子的恶战,周传目视远方,陷入到了对往昔的回忆中:“展兄应该还记得,那时候咱们自强军虽说人数还不少,但人心已然不齐,大家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只不过那时候大敌当前,谁也不敢松劲就是了。我们在莫岁寒的帮助下偷袭了水溪站,因为俄军疏于防范而大获成功。彼时大家都十分高兴,就是姜教习活着的时候我们也没能拿下水溪站,这还不是值得庆祝的事吗?洪大哥说大家打完这一仗也累了,就到前面歇一歇,等缓过劲来再走。其实队伍里有人是提出过反对意见的,只可惜洪大哥没听。大家走走停停,歇下来没有多久俄国人的追兵就上来了。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老早就被大鼻子杀了,所以我们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直到近前才手忙脚乱地抵抗。因为事发突然,谁也没有防备,刚开始大家在洪大哥的指挥下尚可支持,但随着俄国人火铳连续不断的压制,我们就支撑不住了。那时候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是谁先挪的步子,总之到后来一切都乱了套,洪大哥让大家先撤,他带着几个人断后。”
展鸿志也是这场战斗的亲历者,他立刻接上了话:“对,我远远地看到了洪大哥,他一个人守在后面,不断催促我们快走。”周传道:“洪大哥后来被俄国人围上了,但他和敌人血战到最后一刻,我当时还朝后跑了两步,想把他救出来,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铅弹都射在他身上。我知道这时候就是冲上去也没有用,刚回过头去追赶你们,结果敌人的骑兵就上来了。我落在最后,就成了他们围攻的目标。我倒是没给自强军丢脸,将一个大鼻子从马上砍了下来,还卸去了另外一个大鼻子的胳膊。这时不知道哪个混帐在我背后给我来了一刀,我当时就感觉背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