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畏秋睹见其状,却是吃了一吓,不防这玉霄清并非一逞口舌之快的草包,哪里还敢犹豫,左手望空一招,那灯盏之上“嗖嗖”数声,却是陡然挣出数十个狍鸮亡魂来。那亡魂疾扑而下,团在时畏秋头顶,时畏秋捏出个法印,一声呵斥,斥声一响,那一干狍鸮便就纠缠在一处,化作一根十来丈高的鬼魅之柱。
这柱子通身黑烟,矗立在空,往外腾腾直冒金光。金光吞吐,却就在地面唤出数个巨大的金色符文。这金色符文夹在玉霄清的血色符文之中,金赤二色交相辉映,那地面灼灼,竟叫人有些睁不开眼。
灵谷秀看不真切,但觉两眼刺痛,竟欲流泪,骇然之下,急退两步,扭头瞧向一干桃康人,那桃康人显是之前得了传授,一个个脸面之上生出黑烟,将个脸面齐齐罩住,这光华再是耀眼,在他等瞧来,也不过是暗夜中的幽烛,便显眼些,也不至于目耀神迷。
那厢两人齐齐施法,这边两色符文齐齐发动,正不知孰强孰弱,那地面突地“噼啪”一声,那金赤二色的符文,却猛地一闪而灭,再不见个踪影。时畏秋心下一跳,玉霄清却也诧然低头,彼此正个疑惑,那地面忽然一颤,却突地望空冲了起来。
这一整个地面,竟就此突地抬了起来。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却是浑然不知何故,时畏秋退开数步,厉声斥道—“小贼,你弄的什么名堂…”话音未落,却突然觉着身子发沉,突然之间,张口说话,便就变得有些费劲,只一刹那,便好似秋日秋千,猛地荡到了最高处,一颗心悬将起来,竟一时不得落地。骇异之下,两耳之中亦开始“呼呼”生风。
正个莫名其妙,却突听灵谷秀一声惊呼,猛然指着身后惊道—“那是清阳恢空!这坠魂之井怎么成了云舟了!”众人讶然回头,却见众人脚下这地界,已然高高飞起不知几许地,下方现着个地界,正是清阳恢空。清阳恢空之界,从上下看,却是一片云雾缭绕的苍莽之地,其四面无有边界,藏在云霾之间,渺渺荡荡,极其恢弘。
这坠魂之井冲而上天,下方却就渐渐燃起火来,那火焰灼灼,自下而上喷薄涌来,只不一时,这偌大个世界,便就成了一片火海。重明恐他等没有术法护身,忙忙动作,在那火海之中扫出一个十来丈宽的圆场,圆场之外,烈火翻天,圆场之内,却就清凉爽利。那时畏秋见重明有些手段,却是一声不吭,径直投身进来。他倒是过来了,身后那灯盏上的狍鸮亡魂却无计走脱,霎时间便被那烈火烧将起来,一时间冤魂嘶吼,亡魂哭喊,真个是人间炼狱。
饶是如此,那火势奇大,短短片时,那亡魂便被烧个干净,四周便只得“噼里啪啦”的青铜爆裂之声,再没个哀嚎。玉霄清本自家放着术力支持,熬得一时,见重明全部费力,自己却渐见有些术力不接,顾不得多想,也再说什么争斗,亦领着人一头扑进了重明这圈子。
比及进来,灵谷秀见他有些狼狈,却就转头同重明搭讪—“先生竟有这等法力!真个叫人刮目相看。”重明未作声,时畏秋却就一声冷笑,道:“她是烈火凤凰。这火焰虽个厉害,仍是五行之火,她自然不放在眼中。”灵谷秀见重明并不答话,讪讪的,却也有些不自在。重明这会子并没有心情同他啰嗦,只坐在那里,怔怔的,时不时的回头瞧沧溟一眼,总不说话。
彼此默然时,这坠魂之井冲上天来,那火焰越烧越烈,未及多时,井上天空忽然“噼啪”一声巨响,竟就此裂开一道虚空皲纹来。这皲纹撕开,坠魂之井上的火焰登时“欻”然而灭,整个坠魂之井便就朝那皲纹缓缓驶去。灵谷秀瞧着那虚空皲纹,心下骇异,瞧了瞧玉霄清,颤声道:“咱们真个要过去么?你看能不能再施法,借那符文之力,带咱们离了这地界?”
孰知问了两声,却未听见玉霄清答话,诧异时,掉头一看,却见玉霄清那身上却忽然生出一层深红血光来。整个人匍倒在地,却是化作了一个活生生的符文。惊骇之下,掉头瞧向时畏秋,那时畏秋原是极桀骜之人,这会子却缩做一团,一张脸神色张皇,通身皆是烂然金光—也化作了一枚金色符文。
灵谷秀心下惶惑,正个皱眉寻思,一干桃康人却涌过来,围作一团,只是你望我,我望你,彼此相觑,却是哪里有个主意。正不可开交,这坠魂之井便就已经进了那虚空皲纹。
这皲纹之中,却是一条虚空长河,坠魂之井堪堪进来,便好似扁舟入了激流,径直被冲撞出去。只是急虽是急,快虽则快,竟还平稳,并不见颠簸。冲出一时,那坠魂之井下方的虚空长河竟渐渐现出形状来了—却是一条雪白的,奔涌着的星河。
这星河波涛湍急,两侧不知有几许宽。这星河瞧着像是激流,实则里面没有水浪,只有白烟。那白烟之中,烟霾聚合离散时,便见有无数璀璨星光闪烁其中。众人站在地面,放眼极目眺望,却哪里瞧得出个边界。正个唏嘘感慨,这坠魂之井却就突然一缓,竟就此慢了下来。云舟放缓,前方星河极璀璨处,却就现出一个巨大无匹的恢弘建筑来。
那建筑之下,是一座大到难以言表的群星之山。数不清的星河巨浪簇拥在一处,构筑成了这座巍峨绝高的群星巨山。巨山顶上,由各种颜色的烟霾簇拥在一处,围成了这座球形建筑。那建筑远看浑圆,下细看去,内里却有许多由各色彩光建成的巨大光室。
坠魂之井到得此地,那球形建筑便如同生了眼睛瞧见了一般,竟从球体上射过来了一道七彩炫光构筑成的长桥。那长桥贯空而来,落在了坠魂之井上。灵谷秀等人彼此对望,一个个心头震骇,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