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节脱厄
原来那声气不是旁人,正是林玄真的夫人柴有孚。赵墨听得她声音,忙不迭冲出居外,一脚跨出,却是吃了一吓。这房前屋后,竟全是天狗国人。那天狗国人不知得了甚蛛丝马迹,竟寻到了此处。
这天狗国人有备而来,三五成阵,数阵成关,有攻有守,彼此呼应,远非罗浮山这一众游兵散勇可比。罗浮山一干道人,年轻些的,大半已经刀头歃血,作了术下亡魂,有些年岁的,知道趋利避凶,往来便宜,不过伤得略重些,尚且还可支持一时。
许负、鲁公儒等技艺超凡的,只在那阵势中左冲右突,一时救着了这个,却又落下了那个,真个顾此失彼;便在那阵势中斩杀一二,不过杯水车薪,那天狗国人倒得一个,后面便又补上一个,绵绵不绝,那阵势依旧铁桶一般,哪里有个松乏崩坏之状。
那许负素来自视甚高,虽未自诩天下第一,然心性孤绝,目无尘下,何曾吃过这等亏,满脸绯红,眼中猩赤,似乎要滴出血来。这许负却也果然有些本事,赵墨便隔得远,却也在人群中一眼瞧见她来。
但见她头顶开着一朵磨盘大的大椿花,那花朵毫光四射,光华中,有四个腰身下皆是烟霾的神将立在她左右身后。那左首神将,身穿青袍,手中提得一柄月牙铲,那月牙铲挥动之际,便有电光“兹兹”而响,望着人堆中的天狗国人疾射而去;右首神将,身着雪白长袍,抡着一柄三尖枪,这神将好似鹞子一般,“嗖”而一响,“倏”然一声,在那天狗国人中狼奔豕突,其枪尖之上霜风四卷,时不时便疾射而出一蓬冰刺。
许负身后,并肩而立两个神将,一个身穿赤袍,一个身着金袍,那赤袍神人抱着一柄铜环长刀,金袍神将杵着个方天画戟;那铜环长刀之上,烈火喷薄,刀光过处,尚有火箭乱射;方天画戟挥舞时,黑烟突突,内中“欻欻”作声,却是弹射而出一张张布满纤细钢针的软丝之网。
许负立在正中,岿然不动,左手捏着法印,右手五指急速划动,却是在操控那四员神将冲锋杀敌。那天狗国人见她骁勇莫甚,一人独占鳌头,或邪法飞火,或秘术放箭,皆望着她招呼,然她那大椿花毫光罩身,有如天神护体,些许东西,却哪里伤得了她分毫。
便有一二天狗国人凶猛,冲将近前,堪堪将近时,她头顶那大椿花中,陡然便扑出一头鸓鸟来。这鸓鸟双头四足,如人而立,见有人来,左右两头登时拖出数丈,好似毒龙出山,一左一右的俯冲而下,其巨口猛啄时,精钢好似朽木,坚石仿佛鸡卵,无不一啄而碎,一来二去,便再无人敢望许负身旁奔扑。
只是这天狗国人,极其狡黠,见许负来去,便腾挪阵势,或你冲我撞,缠斗而困,或声东击西,你前我退,将个许负弄得疲于奔命,却又拿他等毫无办法。
赵墨远远看去,那玉狡、山颉、风獜等皆在远处,想来是怕了赵墨先前那擒贼擒王的法子,如上下下,被人如铁桶一般围着,再去拿他几个,只怕也未必得手。
这天狗国人密密匝匝,独西方如今现着个豁口。赵墨放眼看去,那豁口处却见立着一株十来丈高的火树。那火树形如古槐,枝叶披拂,数条粗枝如同数条火龙,上下翻卷挥扫。那火树枝条之上,兀自有无数身高三尺的火精,这火精形如三岁孩童,身穿肚兜,脖子上挂着个金澄澄的项圈,手中皆拿着个弹弓,那弹弓火枝为本,树叶为带,将个焰光拈起作了弹子,只管望着四面靠近的天狗国人一通猛射。
这火树之上的火光不同寻常,乃是三昧真火。烈火附身,便就烧个不住。那天狗国未寻出对策,口中虽个“呜呜哇哇”胡乱叫嚷,手下也放着无数邪法妖术,一时却也未敢逼近。
那火树树冠顶上,如今立着一人,其左手捏着法印,右手提着神剑,巍然如天神而立,正是柴有孚。她放出神术,燃起三昧真火之树,将这铁阵烧出个豁口。那田君孺看得真切,背着林玄真从人群中疾奔而去。郭公仲杀红眼睛,正个入疯入魔,听得柴有孚在上头一喝,却是头顶一凉,好似醍醐灌顶,猛然清醒过来,放眼一看,门下子弟血流成河,一时间又是悲愤,又个惶急,提着法器四顾两眼,连连跺脚,却就飞窜起来,望着一众子弟疾声呼喊—“寡不敌众,不要白白送死!大家快走!”
鲁公儒原已有了破釜沉舟之心,听得呼喊,乍然望得那火树,心头登时燃起一丝希望,左右一盼,便就朝许负等几个长老喝道:“别去追杀,都过去,咱们护着那西面,挡一挡,叫他们先去了要紧!”柴有孚亦在那头厉声唤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