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池飞升快甚,电也似的望上急冲。说时迟,那时快,赵林两个才刚瞧着,也没错眼,那城池便疾冲而来,且听“哐啷”一声巨响,那亭子被那城池上的一座铜屋撞个稀烂,两个“啪”然一响,便被掼在那铜屋屋顶。
这城池上升途中,不知撞了多少山石物件,那屋顶虽是黄铜,却也早被撞得千疮百孔,赵林两个撞个正着,在那屋顶滚得两下,便就从那屋顶破烂处跌将下来。
这铜屋屋中,原甚空旷,只靠墙立着两个黄铜书架,屋中间立着个七尺来高的铜像。那书架嵌在墙体之中,倒不曾东倒西歪;那铜像乃是个人身狗头的怪物,那怪物生着三个脑袋,瞧着极是怪异。
滚落下地,赵墨慌忙一把拉住林玄真,左手放出天诛,天诛“兹兹”两声,放出个一张电网,将他两个牢牢系在铜屋地面。堪堪稳住,彼此舒一口气。孰知才将松懈,屋中间那铜像突地身子一扭,竟转过身来,那中间的狗头两眼一眨,两个眼珠“咕咕”两声,竟在铜眶之中动了起来。
那黄铜狗头往前一探,将个赵林两个细细打量两眼,却就皱眉道:“你们是太玄都的人么?”林玄真听他忽然开口,吃了一吓,略一寻思,便就醒悟过来—这怪物置身于此,恐折了身子,这才变作了个黄铜之身。赵墨乖觉,笑道:“不是,不是。咱们是外乡人,原非故意来此。因这苍天开裂,涡流飞转,这才来此。不请而来,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勿怪。”
那狗头人听得这言语,却是冷哼一声,左脚陡然一踩,厉声叱道—“滚!”言语一落,那黄铜地面“咵嚓”一响,赵林两个足下立身的那黄铜地面陡然传来一股巨力,赵林两个“哎”然一声,登时被弹将起来,“嗖”然一下,便从屋顶那裂缝中被甩将出去。
身在半空,赵墨放眼一看,那城池上空的虚空已然变得有些透白,像是变得晶莹透明的蜂巢,蜂巢上面,隐隐约约可见微蓝的天穹与淡红色的云霞。赵墨两眉一皱,拉着林玄真,天诛上“轰”然一下,放出一个炸雷,借了这炸雷之力,“嗖”然一下,便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望着那穹苍疾扑而去。
那蜂巢般的界面,一触即过,只是穿身过时,人却被抛在了云海之上。那云海莽然一片,赵墨不及细看,身后便听风声呼啸,回头看时,那铜铁城池已然撞过虚空,径直飞坠而下。赵墨在眼中,“哎唷”一声,忙忙避开,那城池从天而降,风声大作,四下里皆是怪响。
云海之下,乃是苍苍一片山岭,那城池从天而降,瞧那形势,可巧要落在一处山坳之中。赵墨正个细看,思量其状,却突听那城池在半空里突地“轰”然一响,竟在那半空里砸出个虚空窟窿来。
那窟窿有数百丈之巨,周遭满是破碎的虚空碎片。那碎片如水花一般激荡起来,抛在半空,却既不陨落,又不消亡,映着暮日,竟发出微红金黄的华光来。恍惚一看,好似在半空里开出了一朵绚烂至极的鲜花来。
那窟窿里头,却见是座悬空的岛屿。这铜铁之城撞破虚空而来,却有大半插在了那岛屿下面的乱石之中。那岛屿绵延数百里,上头有数座孤高之峰。那峰顶皆有宫室,诸峰之间,挂着青翠欲滴的藤萝之桥,远远看去,颇像是在诸峰间挂了一张碧绿的蛛网。
赵墨瞧着眼生,林玄真却“啊”得一声,向下一望,诧然道:“这是罗浮山!”又朝那虚空中的浮岛道:“那是硃明辉真洞天。怪哉!怎么穿过来,是这地头!”言语时,那浮岛上的宫阙中已然激射而出数道光华,却是鱼贯涌出了数十个身着褐色道袍的道人。
这些个道人疾驰而来,个个面容惊骇,林玄真就此一望,那里头大半都是些少年道人,瞧着十分面生,独这前头第一个,长髯霜鬓,却是旧相识。这人姓郭,唤作公仲,乃是辉真洞天掌教的兄弟。
这些个道人急急而来,尚未近前,那城池之中,却就四处乱响,几是倏欻间隙,便就从那废墟中跳出数千之众来。这城池中的人物,个个皆是人身,然颈项之上,皆是狗头。只是立在那里,有一个头的,有两个头的,甚或还有三个头的。
那三个头的,显见地位低些,团在一处,立身比那些个双头的矮几分,双头的聚在一起,立身比一个头的又低一些。这一个头的,也不过十来位。那最前头的,穿着一袭青衣,肩头挂着两副锁甲,脸面七分类犬,三分似人。见着人来,呼哨一声,那一干狗头齐齐放出兵刃来,哗啦两下,便就结出个阵势来。
那郭公仲奔之近前,眼睛便都在这些个狗头人身上,目不斜视,并没瞧见云头藏着的赵墨林玄真。将一干狗头人下细看了一阵,迟疑片刻,同身边的道人叮嘱两句,便就跨前,一脸惑然道:“尔等从何而来?好端端的,怎么就撞坏我家洞天?”
他这边说话之时,其身后那一众道人便就放出神兵利器来,在他身后散开,彼此神色不一。这些个道人瞧着年轻,半是未出山入世的,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被挤在队伍中间,那神色都有些惴惴不安。队伍两侧的,立在第一排的,一半神色从容,颇有几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度;一半神色冷傲,眉头紧皱,瞧着便有些侠气,显见是不怕事的。
郭公仲放声问话,那狗头人的首领却也望前走了几步,一时回头瞧了瞧下方地界,一时又探头瞧瞧虚空浮岛,闷了一时,缓缓道:“这是什么地方?”郭公仲见他不答反问,迟疑一阵,却也据实相告。听闻地名,那狗头微微一怔,旋即骇然道:“这是中土神州!”他身后那一干狗头人听得这话,登时哗然一片,竟有一半人低下头去,下细看那下方地界。看得数眼,便就情不自禁的议论起来—“神州之地,果然非同寻常!你看那山峦,竟是这等颜色!那是什么仙草灵木!果然色色都稀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