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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你去学堂,不要与同学争执。若不是你姨妈求人,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哪里能去那里读书。”那碧水之池中,突地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那年岁长的,是个驼背弯腰的老妪。这老妪坐在一湾浅水跟前,穿着一件暗青色的素棉布衣服,头发白了一半。其身后堆着两个半人高的竹筐,身前摊着许多山里林间摘来的草药,这时节,大半都是些车前草和葛根。这老妪一边细细的清洗,一边侧过头去,同身边一个十二三的孩儿讲话,“你若还肯读书,就同他们陪着些,让着些,横竖他们不吃人。何苦争这一口闲气。有这功夫伤心,莫若先去替娘将晒场的泥巴扫一扫,将那两个篾条子晒萝摊出来。一时洗干净了,还要晒的。”

那老妪言语时,见那孩儿眼眶通红,约摸猜着几分,转过头来,在腰间擦水揩手,望那孩儿头顶轻轻摩挲两回—“傻孩子。俗话说得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或是世家子弟,或是富贵门第,彼此间来往惯常,突然一日,来了你这么个穷人家的孩儿,穿着破衣烂衫,同他们锦衣华服的并肩说话,行辈而坐,行序而席,他们如何不恼?你是委屈,可他们一般觉着羞愤呢。好孩子,他们穿金戴银,肚子里却全是草包,你瘦小羸弱,肚子里能撑船呢!何苦同他们计较。他们爱议论,你装着耳背听不见,也不少块肉。”

那孩子听得这话,却是满脸不忿—“爹爹…”他话未出口,那老妪却就笑将起来—“你爹那个狠心短命的,早就舍了咱们一个人去了。你外祖父阖族流放,娘也没了靠山。同那起山野村妇比,娘不过多认得几个字。什么官宦之家的话,快莫再提。说出去没得叫人耻笑。你倒有几个叔叔伯伯,可若不是这些叔叔伯伯占了咱们田地庄园,咱们何至于落难至此。好孩子,人生在世,不尝些个苦涩滋味,如何知道甘甜?不受些白眼指点,如何长大到老?你忍一忍,好不好?这世上什么事端,忍一忍不能过呢。但凡是个人,两眼一闭,望那草窠子里一躺,什么富贵,什么权势,都同你不相干…”

那老妪言语兀自在耳,那老妪同那孩儿却就渐渐跌回碧水池去,那池水翻滚,一时又幻出另一番景象。

那池水斑驳,隐约可见一座山头,松柏林立,其间垒着个坟茔,碑上密密匝匝有字,然模糊难辨,只依稀可辨上有“不孝儿…华阴”几个字。坟茔之前,跪着个身着官袍的青年男子,这男子浓眉长脸,正是西陵太华。

这西陵太华满脸萧索,颓然跪在坟前,手中捧着个酒壶,身前摆着三个酒杯,一行斟酒,一行流泪—“娘,您也吃两盏酒。孩儿如今高中,想来您也是高兴的。”只是酒杯斟满,西陵太华却就将那酒壶猛然抛将开去,那酒壶顺着草坡“骨碌碌”径直滚落,不知落去了何方。林玄真瞧着惊讶,下细看去,却见西陵太华扑在那墓碑上,脸上热泪径落—“娘,我依着您的嘱咐,我忍着了,认真上了学堂。如今我也高中了。可是,娘,那些世家子弟,那些富贵门第,还是瞧不上我。那逢迎的,口中恭贺,心头却都藏着辱慢;那奉承的,手上行礼,眼中却满是奚落。”

“从前这些个人,笑话我没有爹,嫌弃我衣衫褴褛,吃糠咽菜,既穷酸,又低贱。如今我高中了,他们还是糟践我,笑话我的出身,嫌弃我的刻苦。‘哪个清贵人家,需要孩子发奋苦读呢?该做官的,跑不了一个官。该享福的,免不了将来袭爵。像他这样寒窗苦读的,不过是个穷儒酸丁。’”西陵哭得一阵,又自颓然跌坐,“孩儿自小忍惯了。如今却是忍不得了。我不为着他们的轻贱,却是为着自家的不甘。我能忍着他们的怨怼,能忍着他们的鄙薄,却忍不得他们的虚伪。他们这样的人,我何苦要同他们挨挨拶拶的过一世?我不想同这样的人为伍。他们瞧不上我,我可也瞧不上他们。便有些门楣,便有些金银,那皮囊何其丑陋,那骨头何其腐臭。如今我哭着,是恨我要同这些蠢蠹一同活着。我便有再多的不甘,却也不能离他们远些,便在山林里,便在尘世外,一般要同他们一起青春而至耄耋,红颜而成枯骨。”

“我这眼泪,不为着他们,却是为着自己。这浊世污秽不堪,臭气熏天,我却深陷其中,不能脱身。想来这红尘之中,还不知有多少同我一般的可怜人,不过都低头忍着罢了。”西陵太华慢慢的直起腰,捧起酒酹,在那坟头洒扫,“娘,想来那幽冥中,亦不比这凡尘好几分。那生来富贵的,亡去后依旧富贵。那骄矜的,地府里依旧骄矜。天不公,地不道,不过换着个地方继续忍着罢了。只是别的也罢了,咱们娘俩天人相隔,各在一处忍着,未免太凄苦。孩儿不肖,却想同在你一处,彼此也还有个…”

那西陵太华说到这里,却就哽咽起来。林玄真在那南冠居中,听得那碧水池中言语,却就忍不住有些感慨。正个惆怅,与他生出些怜悯,那碧水池中,却就突然传出来了范镇岳的声气—“小傻瓜!多少与仙剑有缘的人物,我都见着了,这寻死的,却独你一个哩。”

林玄真讶然抬头,却见那碧水池中的幻境中,渐渐生出一抹剑气。那剑气飞在半空,悬在西陵太华头顶,并没个人形。那西陵太华本个哭得抽噎难言,被那飞在半空的剑气唬了一跳,骇然起身,四下里一通打量,按住胸口,接连退开数步,颤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是个妖怪么?”

那剑气听得这问询,却是“哧溜”一下,化作了一柄有形无质的宝剑。那宝剑悬在半空,长有数丈,宽有数尺,剑身上渐渐放出毫光,毫光里慢慢现出个人像,正是被束缚着的范镇岳。

“多少钟灵毓秀,才能生出你这么个人来。你活得好端端的,却为着些个俗人烦恼苦痛。真个可惜。”范镇岳从那剑身上慢慢站起来,突地劈手一抓,便将那西陵太华的魂魄从他肉身上拖曳出来。拽在了那剑柄之上。那宝剑“嗖”然一响,便就驮着他两个窜上空去。

宝剑摇摇,倏忽而至云霄。立在穹苍之上,身前是漭漭无尽云山,远处是茫茫无边云海,仰头看去,薄天之上,是灿然无穷的星海,低头俯视,苍莽地上,是莽然无极的山川湖海。

西陵太华骇然立此,登时心摇神驰起来,什么烦恼,什么羁绊,在这竟通通化作了虚无。他慢慢俯下身来,跪在那宝剑侧畔,轻轻伸手,在那云中一揽,许是因为这只是他的魂魄,许是因为云中本就空空无物,他触手所得,不过微微一抹凉意,再无别物。

“你瞧瞧我这身上的枷锁。你再看看我这手脚上的锁链。”范镇岳回转头,朝着西陵太华笑将起来,他脸色有些惨白,然两眉如飞鹤之翅一般微斜上扬,他两眼瞧着有些憔悴,然眼中满是可怜与可亲,“你再瞧瞧你自己。是不是也一身的枷锁?手足是不是也满缚锁链?”言语时,那宝剑已然“嗖”然一响,落回先前那山头。范镇岳伸手一推,西陵太华的魂魄便就一头栽回其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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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神兵第1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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