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节丧命
众人骇然抬望,却见那飘在上头的人影,非是别个,正是田夫人。她施放雷法,自家那掌心却也被这飞电将皮肉炸焦,整个掌心皮枯肉干,焦黑一片,瞧着哪里还像血肉,浑然一块焦炭。田文落在她身侧,两眼盯着她那掌心,尖声叫道:“你不要命了?你现在是什么肉身!怎么还敢放这五阳雷!”田夫人嘴角一撇,冷道:“咱们拜过天地,许过生死,总不能叫你撇下我去。”
言语之时,缠着田文的鼠尾“哧溜”一声,却就化作了一坨桃胶一般的五彩软胶。那软胶软颤颤的,飞扬起来,慢慢贴在田夫人掌心,将她那焦烂的手掌慢慢裹将起来。因是通透,又轻薄细软,晃眼一看,倒像抹了一层厚厚的猪油。不是别物,正是田夫人的独门神器鸾胶。
田文颤声道:“你师姐祭了水鬼,一动五阳雷,她立时便能知觉。她若追来,岂肯善罢甘休!”田夫人嘿嘿一笑,微微侧头,瞄了田文一眼,缓缓道:“横竖是个死。怕甚么。”言语之下,其右手又举将起来,其掌心“兹兹”作声,渐渐就见浮起一抹电光来。
田文扯脱渔网,挣扎起身,一把拉住田夫人手臂—“那金莲真身有毒。”田夫人略怔得一怔,缓缓道:“有毒又如何?难不成还给他,跪下来求他饶命不成?”田文脸色刷白,抚着田夫人手臂,胖脸上滚下泪来:“你将那金莲还给真童。或许他真个能保你活命。”田夫人听得这话,却是嘿嘿一笑,笑声未绝,猛然回转头来,右手猛地一扬,便要朝田文脸上扇来。
田文寻常挨打挨惯了的,也没想着躲,也没想着让。孰知田夫人那巴掌举上头顶,晃一晃的,此番却没落下来。田文满脸是泪,见这行止,却也莫名其妙,田夫人瞪他一眼,那巴掌却就缓缓落下来,不过在田文肉脸上轻轻一抚,停得一时,突地轻叹一声—“你如今可真丑。”田文轻声道:“只怕来生更丑。可不知你还肯不肯要我。”田夫人啐他一口,骂道:“你敢!这般丑已然瞧着吃不下饭。敢是往后要我困觉还要做噩梦不成?”
斥骂之下,却是突地将手一扬,其掌心“倏”然一响,陡然放出一道飞电来。那飞电望着常恭孝瑾迎头射来,快不可言。然常恭先时避让,已然有心提防,电光闪时,早便将那堆烟枪望空一展。这堆烟枪中,封有计蒙龙角。那计蒙乃是行云布雨之仙,却是个引雷布电的个中好手。那堆烟枪飞展在空,霎时化得有七八丈高,一头插于莲池,一头立在半空,那飞电奔至,但听“哧溜”一声,却就好似燕雀自投网罘,霎时窜到那堆烟枪上,“嗡嗡”两声,便就顺着枪身沉下池去,在那池底化作一堆碎裂的零星蓝光。
堆烟功成,常恭冷笑一声,左右两手放出炼霞、伏雨,其身一晃,且听“呼”然一响,几是瞬息之间,其人竟就闪到了田夫人眼跟前。人一奔至,长枪立就,一左一右便朝田夫人两肋刺来。田夫人不知他有这等神通,猝不及防,眼看闪避不及,“嗳哟”一声,将牙一咬,也不躲了,将个右掌往前一拍,其掌心“轰”然一响,陡然炸出个震雷来。
孰知雷声炸响,常恭孝瑾人影一晃,倏欻之间,便就闪到了田夫人背后,双枪一左一右,依旧急刺而下。田夫人闪躲不及,眼看要刺个正着。冷不防田文猛扑而来,但听“噗噗”两声,两枪一左一右,将个田文胸口刺出两个透明窟窿。一击而中,常恭却是啐得一声,两枪一抽,其身“嗖”然一晃,却又闪到了田夫人左侧,两枪一上一下,急掼而来。
田夫人心头剧痛,激愤之下,竟未闪避,其左掌一扬,但听“噼啪”一声,竟将个伏雨抓个正着。只是这厢得手,那炼霞“噗嗤”一下,却就刺个正着—田夫人那肚腹之上,便就穿出个通透窟窿。田夫人吃这一枪,那身板却是岿然未动,其右手急挥,但听“乓”然一声很,却就炸出一道惊雷急电来。惊电奔至,常恭下意识的拖枪急退,然炼霞可动,伏雨却紧,比及回过神来弃枪要走,那电光轰然一声,却就不偏不倚炸在了胸前。
常恭“嗳哟”一声,登时被这惊雷炸得飞弹起来,混雾烟罗从旁瞧得真切,忙忙将身一纵,一跃而起,一把将个常恭接住。身形才稳,那半空里又是一声雷鸣,一道惊雷“轰”然作响,又朝常恭迎头辟来。混雾烟罗机敏非常,两足一点,却是窜到了堆烟枪旁,那奔雷追扑而至,但听“哧哧”两声,却是果然叫那堆烟吸将过去,化于池底。堪堪立稳,暗叫一声侥幸。常恭却就一把推开混雾,跳起身来,望空将手一招,但听“倏”然一响,那炼霞便就飞将回还。一柄伏雨失在田夫人掌心,震得“嗡嗡”乱响,却是哪里能够飞走脱身。
田文吃了常恭两枪,早便瘫软栽倒,不过“啪”然一声,便就坠在莲池一处水亭亭尖。摔在上头,一动不动。田夫人拖了伏雨,铁青着一张脸,缓缓落下,提着长枪在田文肩头戳得一戳,田文两眼紧闭,凭她挑刺,总没个动静。他身为干尸,胸口创口不过微微浸出些乌漆麻黑的汁液,也不知是不是血。田夫人低头瞧得两眼,却是出奇平静,一没嚎啕大哭,二没咒天骂地,不过细瞧了两眼,将腿一抬,但听“扑通”一声,却是将田文一脚踢下水去。
田文向往瞧着矮胖敦实,这一落水,却不过溅起些许水花,便就漂在水面,胸口那两个窟窿慢慢漏出些污臭的浊液,在那水中慢慢晕开。众人见田夫人行止如此,个个莫名其妙,彼此面面相觑,总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