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水遁
那天王立在上头,听得临潼此语,却是哈哈一笑,跨前一步,笑道:“你这妮子,倒也有趣。也罢了。本王乃是呵罗提太帝宫之主,弗于岱诸国之王,也有个名号,唤作飞玄天王。”
他言语之时,那无夷无思无不一脸傲色,杜临潼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眉头一皱,将“飞玄天王”这四个字念得两遍,却是摇头道:“罢了,你便讲了,我也糊涂。只是一个凡俗道人,无端端取个‘天王’的号,未免也太自不量力。”
风堤岸沙听得这话,登时两眉倒竖,厉声叱道:“胡说甚么!我家尊上,岂容你指点褒贬!”杜临潼晓得他牙尖嘴利,自家同他争饶起来未必占得了便宜,索性置之罔然,朝那飞玄道:“也奇了。你那呵罗提,也不知在天外何处,同咱们虚陵洞天,一无嫌隙,二无过节,并没个仇雠,怎地今日来此,却要拼个你死我活?”
飞玄闻得此说,却是微微一笑,斜坐几案之上,笑道:“咱们征战峨眉,只求克敌制胜,并不曾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中间缘由,同你一个小姑娘,却也叙不清楚。想来你素昔也有些底子,这才养得这般骄纵放诞。我也不同你理论。若在往常,我也没个和你分证的由头。只今日不同,我呵罗提之众,洋洋来此,原也是大事,不能因你娇蛮可怜,便容情坏事。少不得还要动手。”
言语下,朝风堤岸沙道:“都拿下。一个都不能走脱。”风堤岸沙侧立在旁,因他有话,又不好插话,又不好动手,郁郁半日,听得这一说,登时两眼放光,抢上前来,水蛇腰一扭,两手凭空抓出一对草叶化作的长剑,厉声道:“臭丫头,取兵刃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杜临潼尚未答言,杜淮南却是一步跨上前来,将凌万壑负在背上,左手后扶,右手放出仙剑惊鲵,冷道:“你个七尺汉子,同个小姑娘叫阵厮杀,好没意思。且来,叫你瞧瞧我仙剑宗范。”凌万壑趴在他肩头,冷道:“你便要抢战,好歹先将我放下来。地头墙角,哪里都容易。这般背着,便不嫌碍事,到底趁手些。”杜淮南听得这话,却是眼皮也不曾眨得一眨,冷道:“若十分要紧处,我招架不得,也好拿你作个肉盾。更趁手。”
那风堤岸沙见他如此托大,直是气得七窍生烟,冷笑一声,森然道:“乳臭未干,竟敢狂妄至此。我这仙草,乃是鬼蕙。沾着便要脱皮,碰着便要见血……”杜淮南暼他一眼,却是将剑一挥,冷道:“啰嗦什么。起手。”
那风堤岸沙哽个倒仰,啐得一口,腰身一摆,两手一摊,那一对鬼蕙叶剑“嗖”然一声,登时脱手飞出,一左一右,好似一对鹞子,便朝杜淮南迎头啄来。他这飞剑来得奇快,其来之时剑头火星四溅,“兹兹”作响,当真是快于星火,断不容人施法咒言。凌万壑匍在杜淮南肩头,乍见剑来,心下一跳,却是脱口唤道:“来不及了!快躲!”
呼号之下,那杜淮南却也果然两足一点,猛地拔地飞起。孰知那长剑飞在半空,却似有长索飞绳操控一般,剑头一顿,剑身陡然一旋,“嗖”然一响,竟是双双折向,又朝淮南追斩而来。这剑其快,哪里容人列印作法,凌万壑瞧在眼中,心中发急,厉声喝道:“开罩子!”孰知喝声在耳,那杜淮南却是突地“啐”得一声,猛然喷出一口口水。
说时迟,那时快,倏欻间隙,那口水陡然化作一柄三尺短矛,铜头铁身,一发鬼蕙剑飞斩而来,“当”然一响,却是斩个正着。那短矛瞧来刚硬,却是一斩即断,“哐啷”一响,登时跌落在地。只是那鬼蕙剑一剑斩了个实在,剑锋之上华光一闪,却是霎时化作一片兰草般的长叶,“倏”然一响,即便飘摇落去。
只是前剑落空,后剑又至,电光火石之间,另一柄鬼蕙剑已自劈斩而至,仓皇之间,无可躲避,淮南只得将惊鲵一挥,挡在身前,且听“乓”然一响,双剑交斩,那鬼蕙剑来势凶猛,力胜三分,惊鲵架不住那力道,“哧”然一声,却是落在淮南肩头,剑锋无眼,却是生生砍在淮南锁骨之上,皮开肉绽,登时鲜血直流。
凌万壑匍在淮南肩头,那长剑回落,剑尖划过,却是将鬓角削去一揪头发。断发仳离,四下飞扬。直唬得凌万壑魂飞魄丧。只是那鬼蕙剑虽则得胜,自家一击之下,却是变回了草叶,软塌塌的飘将起来,缓缓飞坠。凌万壑又惊又恼,又气又怄,一对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然瞧着淮南,那底下的喝叱之言,到底还是骂不出口。
袁知易从旁看得分明,直是手心起汗,暗自焦灼——“这妖道好生厉害,杜师兄这般托大,只怕不是敌手。”正自忖度,却见那风堤岸沙一脸错愕,惊骇莫名,摊着两手,兀自尖声叫道:“你这甚邪法?如何我的鬼蕙剑一碰便折了神通?”杜淮南顿在半空,肩头那创口便是瞧也不曾瞧上一眼,睥睨风堤,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