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说之下,那风火二蛇已然扑将来前,赵墨恐伤了东方等人,不敢避让,捏个指诀,左脚一跺,且听“咔嚓”一声,那地面登时迸裂开来,断裂弹起的碎砖土石好似水浪一般喷薄而起,呼突一下,霎时化作一头泥石幽鴳。这幽鴳身如猕猴,高有数丈,两手各提得一面溜圆的砖石之盾。化身来时,登时两足一蹬,“嗖”然一声,即便扑上高空,齐齐怪叫,两面巨盾一左一右,朝那扑来的飞蛇猛击而来。
且听“嘭”然一声巨响,却是果然撞将个正着。孰知但且一撞,那巨大无匹的石盾竟被撞得四分五裂,“噼里啪啦”滚落一地。那风火二蛇经此一撞,却也顿在半空,那火蛇立在前头,一个个仰起头来,蛇信一吐,“兹”然作声,却是齐齐喷出火来。
那火形如圆柱,不离不散,垂直滚落,好似高屋建瓴。幽鴳不及避让,被一干火柱烧个正着。火焰附身,烧得噼啪作声,那猴子便有些焦烂。一众风蛇立在后头,见这行止,一般张开口来,“呼哧”声中,却是喷出一股腥臭恶风来。
那恶风缠在一处,好似一口大钟从天而降,轰然一声,便将幽鴳罩个正着。那火在风中,愈发见旺,呼喇喇冲起十数丈高的烈焰。那幽鴳一声怪叫,却是突地反转手来,抠住自家颈项,猛然一扯,“乓”然一响,竟生生将自家脑袋扭将下来。脖子一断,那幽鴳登时身子一僵,“哐”然一声,化作一堆泥沙,霎时间分崩离析,散撒开来。
嬴宁瞧得真切,直是诧异莫名,骂道:“蠢猴子,泥巴捏的,哪里就怕火烧。倒是自家害怕,竟就寻了短见。我活得这般长久,却是头一遭见这自寻死路的法物。”东方靥干咳一声,讪然道:“那烈火妖风,乃是人身魔障,惊怖恐惧,皆是人之本性。这猴子虽是个法物,却也是个活物心性。中了那法术窠臼,自然躲不过去。”
听得提点,赵墨却是心头一动,提起那古钟,捏个指诀,厉声喝道:“玄牒,流雪!”呵斥之下,那古钟之内“嗡”然一响,却是陡然窜出一股冰屑暴风来。那暴风“呼呼”直响,那悬空发作的风火二蛇却是“嗖”然一响,便被吸入钟内。那钟内寒气砭骨,风旋如刀,一干飞蛇落将入内,那浑身燃火的,焰光立消,火浪立灭,那两翼飞扑的,长翅断折,羽翼凋零,且好似刀刮剑剔一般,一身皮肉给卷作渣滓,残骨跌在古钟中心,越堆越满,越垒越高,从那古钟之内支出偌大一截,倒像一条骨头拼成的舌头。
比及死伤殆尽,赵墨将那巨钟一抖,风消雪停时,那残骨便“窸窸窣窣”滚落而下,累累垂垂堆如坟茔。越无余见其法术精湛,颇有手段,却也有几分意出望外,心下欣喜,朝赵墨道:“只守不攻,哪里显得霹雳手段。”赵墨听闻,右手一晃,却是化出神剑湛卢来。
这湛卢神剑落身来时,紫气萦绕,华光氤氲,端的非同寻常。赵墨与金像同身,那神剑来时,却也乖觉,直是有丈余长,数尺宽。幽烛见其宝剑,却是心下一凛;剑光夺目,怀柔道人下意识的两眼微闭,虚眼看时,却听赵墨一声呵斥——“黄箓,铁羽金戈。”其咒言动时,那湛卢剑身上的紫气“噗”然一声,却是化作了数百柄火光四射的短剑。
短剑环刃而立,好似一群飞鸟团围凤凰。变化一成,赵墨登时挥剑斩来,湛卢来时,一众短剑“呜呜”风响,却是随剑蜂拥而来。长剑沉重,群剑灵便,若是招架,恐不敌开山之剑,若是避让,怕难逃那剑网火浪。怀柔瞧得真切,直是倒吸一口冷气——这道人瞧来年纪轻轻,将那五行之法,竟使得这般炉火纯青。
惊骇之下,却见幽烛化身的尸弃两肩一耸,一身皮肉,竟霎时塌陷下来,贴在骨上。好端端一个皮囊,竟成了一具带皮的骷髅。只是这骷髅一身皮色金光焕然,好似纯金铸就。赵墨湛卢斩来,他不闪不避,不招不架,右手一伸,且听“啪”然一响,竟生生将其一把扣住。
湛卢乃是剑中圣者,这一把捏下,登时皮开肉绽,鲜血贯流。一干短剑“噗噗”作响,在其臂上接连刺下,任是他皮粗骨硬,那短剑依旧穿刺而下,破皮入骨;那手臂之上短剑林立,乍然一看,密密匝匝好似米糕上撒得一把芝麻。睹见其状,怀柔直是唬得脸色发青,惶恐之中,却见幽烛左手一挥,分陀利宝树轰然一声,却是齐整整的砸在赵墨肩头。
赵墨肩头一麻,湛卢登时脱手。幽烛提得湛卢剑镝,随手一甩,且听“嗖”然一声,长剑陡然朝越无余当头射去。那长剑去得奇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越无余悠然而立,瞧来心性懈怠,似乎全无防备,这一剑刺来,只怕是闪避不得。羲和两眼瞪得溜圆,直是瞧得目不转睛,见那飞剑脱空射去,登时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脱口唤道:“中!”
孰知长剑快甚,赵墨更快,湛卢堪堪刺近越无余鼻尖,赵墨已自回身“啪”然一响,一把握住了湛卢剑柄。锋刃带风,刮得越无余脸颊皮肉“噗噗”作响,一头长发四面飞扬。赵墨握剑在手,却也有些后怕。
越无余见其神色,却是抿嘴一笑,缓缓道:“那老丈不但手段高明,兀自心性狠辣,你这孩儿老实巴交,有些吃亏。也罢。便许你一个三头六臂,再与他一较高下。”言语之下,却是在那画轴之上连弹两下,弹指之间,那画轴之上“嗖”然一声,便自闪出一对明光宝刃。
那宝刀甫一现身,登时飞旋而起,轰然一声,却是齐齐将赤精子、玉鼎真人的金像斩落。二者自座台滑落,登时朝赵墨飞扑而来,“乓乓”两声,撞在一处,其身段融在一起,却是果然化作了三头六臂。只是他这三头六臂同那汉水寿春的莲胎骨不同,他这三颗头并非环肩而生,六臂也并非摩肩而长,其两腿之上,却是生得有三围细腰。三颗头各有腰身,各有肩膀。
变化一成,赵墨但觉放眼看来,周遭圆融,竟是目无余漏,又是怪诞,又是有趣。欣喜之中,一身放出神火印,一身放出天雷之锤天诛,各执在手,各自列印。竟有一心三用之能。
乍然见此,羲和却是心头一沉——这小道人一个已自十分厉害,如今一化为三,那还了得。沉吟之中,却见怀柔捏着印诀,一声呵斥,却是化作了玉清神母之像。这玉清神母手中提得一枝杨柳,那柳枝“蹭蹭”作声,却是生出数百只手臂来。他变化相就,一干手臂便朝幽烛变化的尸弃伸来,口中兀自念道——“容我将那短剑拔去……”
言语未落,却见幽烛左手一挥,分陀利沿臂一扫,且听“噼啪”一阵乱响,其臂上满插的短剑齐齐断折,“乒呤乓啷”跌落一地。扫去利剑,幽烛侧目扫得一遍诸寿麻道人,却是缓缓道:“此人道行了得,须得诸位助我一臂之力。”言语之中,左手一挥,手中那分陀利霎时分出数百枝细枝来。那细枝“嗖嗖”作声,好似无数长蛇蜿蜒,倏忽之间,那细枝便将一众寿麻道人及其手中捆缚的昆仑弟子缠将起来,捆若蚕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