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节飞符
孤竹立在两人前方,瞧着怀柔、羲和,口中却道:“白姑娘伤得不轻,你且送她下山。请东方师祖替她瞧瞧。”郑青痕环顾周遭,却是放出刀来,闷头闷脑道:“白姑娘饶是伤得厉害,想来尚可支持。这一伙妖道人多势众,我如何能丢下祖师爷自家去了……”
言语未落,孤竹却自信手一抛,放出一张纸符来,冷道:“祖师有令,不得违拗。”言语之下,那纸符“兹兹”作声,却是化作一蓬蓝色焰火,从头盖下,撒在郑青痕、涓弱头顶。
火光一闪,郑青痕顿觉眼前一花,脚下已自一个踉跄,却是一头撞在了一张神案案头。抬眼一看,已然落身在了甲寅楼前的文章殿。这十二玉楼以六丁六甲为序,甲寅楼为六甲楼中的最后一楼,立在最外围。这文章殿供奉的是甲寅神明文章,其神像之前,立得有一半人高的古铜鼎,鼎中烘有半炉子火灰,内中星火点点,若明若暗。鼎口上方悬有数尺高的一张朱砂金符,符身如今烈火飞腾,夭夭腾起丈余高。
郑青痕摁住额头,龇牙咧嘴的跳将起身,却见涓弱靠着一根朱色门柱,脸色煞白,忙忙过来,迟疑道:“白姑娘,且不知伤势如何?”涓弱挤出个笑脸,道:“不妨事。虽是伤得厉害,想来尚可支持。”郑青痕脸庞微红,干笑一声,道:“若如此,白姑娘还请暂歇,我且请两位师姐过来看护……”
言语未落,却见涓弱摇头道:“孤竹长老孤身在上,他便本领高强,到底势单力薄,你且莫顾我,快去与东方长老知会一声。”郑青痕愣得一愣,却是摇头道:“东方长老只怕脱不开身,须得另请几位长老方可。”言语时,便朝涓弱揖手道:“我且先去。白姑娘还请稍安。”言罢放出刀来,即便脱空飞去。
见其远去,涓弱便自镜中放出祝希夷来,皱眉道:“那毒是你自家起出来的。便中了反噬,伤得也有限。且扶我起来。咱们好生寻个地头先藏上一藏。”祝希夷听得这话,却是吃得一吓,愕然道:“这如何说?难道这昆仑倒抵不住这伙异域妖道不成?”
涓弱眉头一皱,四下里打量——这文章殿巍然立此,已然不知几千年,然高梁玉柱,辉煌如昔,光鲜如旧,并无半分败落之象。殿前立得有一株十来丈高的大椿树,枝叶如覆,将这文章殿遮去大半个院子,树上挂满翅果,因有风来,那翅果晃得沙沙作响。这甲寅楼因在十二玉楼最后,向往也少有人来,不过些值守清扫,惯常冷落,如今想来周遭有变,这楼前殿后,竟是鸦雀无声,浑没半分声息。
涓弱瞧得两眼,却是有些恍惚,略略低头,摇头道:“我倒也说不上来。但遑论如何,且先寻个地方藏身,总没坏处……”言语未落,却听得外间传来呼喊之声。祝希夷嘀咕一声,将涓弱负在背上,放出法术,潜藏身影,悄悄摸出文章殿,转出云影道,到得承渊谷前的梯云门。
却见山门之外,有一伙蛇尾道人,将些个昆仑道人围堵在内。两人定睛细看,那内中道人,却是无咎真人慕容轩同魏沧海、魏静渊父子等。慕容轩修法勤谨,道法高强,原不是易于之辈,不知何故,如今半条膀子软塌塌的耷拉斜靠,动弹不得,显是伤得不轻。内中几个少年道人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全仗魏沧海父子勉强支撑。那一伙道人聚众而击,渐渐占得上风。祝希夷瞧得真切,低声道:“这慕容长老待咱们不薄,我且去暗中助他脱身。”
涓弱听得这话,却是一声冷笑——“你身上有毒,十成道法,能有一成施展,便可谢天谢地。这起当口,自顾不暇,倒还想着他哩。他虽对咱们礼敬,那也是瞧着我这脸面,同你有什么关碍?你倒充好人哩。此路不通,还有别路,咱们另寻坦途便是。”
祝希夷干笑一声,道:“姑娘说得是。我也忒不自量。”涓弱暼她一眼,闷声道:“我看这伙妖道,显是有备而来。便是昆仑守得住,只怕伤亡惨重。咱们没得白填限了。如今云境山门断然走不得,那积石圃恐怕早便成了刀山火海。且从大活井走。”
祝希夷应得一声,腾身潜行,经行至金台后园,但听前方殿台之中喧哗震天,却是哪里敢一探究竟,忙不迭朝大活井而去。大活井在昆仑山东面,居于五所金台外围,原是奇花异草之园。那园子奇大,古木参天,林荫蔽日,内中各色楼台馆阁,如今却也没个人影。只有大活井井中的泉水化作人形,挑了冰桶,提着冰瓢,在那园中浇灌。
祝希夷径直穿过园子,临近外墙,那园门之外,却传来喝叱打骂之声,愕然抬眼,却见那园外山地之上,却有一众道人同一伙异人两相斗法,正自大呼小叫。那园门外乃是一道斜坡,蜿蜒而下;山坡两边皆是陡峭山岩,乃是一条夹道。这夹道不过十来丈宽,内中只得一条丈余宽的石阶,石阶两侧皆是嶙峋怪石,并无一草一木,慢说行走,便是落脚也难。这昆仑云境高在云霄,天冷风重,那怪石上皆盖得有尺许厚的一层白雪。如今四下里飞洒有血,殷红点点,倒像雪中开得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