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节双琴
祝希夷满口哀号,涓弱脸色一沉,却是放出辟疟镜来,望祝希夷头顶一罩,“嗖”然一声,便将她纳入镜中。她这镜子神异非常,能令人百病丛生,也能令人百毒不侵,祝希夷落在镜中,暗叫两声侥幸,只管受用,哪里还想外间如何。
怀柔道人见得祝希夷的本领,倒也有几分怜才,略略向前,朝涓弱轻声笑道:“兀那妮子,虽败在我门宗神通之下,倒也算得好修为。若肯投诚,为我教宗效力,定许你个好前程。我尝闻神州俗语,树倒猢狲散,如今昆仑倾颓之门,你何苦为它鏖战出力。”
涓弱抿嘴一笑,左手捏个法诀,也不着急施法,笑吟吟道:“且不知是个何等前程?看你们这架势,若不赶尽杀绝,只怕不肯罢休。我便委身门下,却也只怕没个出力处。如今却是设彀哄我哩。”怀柔不知其心,见其面色和缓,只当有些松动,笑道:“如今攻陷昆仑,便有你出力处。若你念着故旧脸面,下不得手,只管受个束缚,容我清剿昆仑,验明你的诚心,将来扫荡神州,自然有你使唤处。”
涓弱听闻这话,却是哈哈一笑,右手一晃,升起观日玉来,冷笑道:“小小一个化外野宗,也敢口出狂言。”鄙薄之余,那观日玉中“呼”然一响,陡然射出一道七彩炫光,那炫光夭矫升腾,霎时化出四个身着紫金道袍、长须高冠的神人来。这神人一个手横冰剑,一个手抡火刀,一个手舞风斧,一个手挥石钺,呼喇喇立在半空,四神齐齐咆哮,好比群虎下山,呼啸山林。
此四神肃杀威严,正是四值功曹幻象。那提剑在手的,乃是值年神李丙,其咆哮之下,一马当先,风驰电掣纵身扑来,掌中冰剑寒光四射,有如天坠寒星,却是朝含孩仙像急刺而来。
李丙出剑,值月神黄承乙提起火刀,却也朝虚生仙像飞扑而来。他长刀挥动,刀身未至,烈火先行,那火焰呼呼作声,铺天盖地席卷而下,好似天倾星河,巨浪拍岸。
怀柔看得真切,却是暗暗得意——这小妮子道法了得,眼力却差,若要破法,理当法攻执镜的群真,如今放出神术,却同镜中虚像斗起法来,南辕北辙,何啻于缘木求鱼,哪里能够成事。
一众淑士国道人一旁瞧在眼中,一般但觉好笑,催动法力,只管迎敌。那含孩身前的黑风神人得了道力,提起手中长剑,舞得滴水不漏,满空皆是“嗖嗖”剑声风响,那李丙饶是剑快如电,也断然刺不进来。虚生身前的黄土神人见那火刀斩落,提起法杖,就地猛然一杵,且听“啪”然一声,那神人身前的山岩陡然裂开,轰然一声,升起一道数丈高的黑岩之墙来。
这怀柔见门下术法精奇,由不得暗自交好,说时迟,那时快,那李丙长剑刺来,且听“叮”然一声脆响,已自同黑风神人的宝剑斩了个正着。双剑交击,蜂鸣刺耳,那李丙瞧来身形崔嵬,下剑好似有开山裂石之力,但这一击,却是被黄风神人一剑撞开数丈,“啪”然一声跌在当地,却是化作了一滩水渍。
黄承乙一刀砍落,剁在那黑岩之墙上,只听“乓”然一声脆响,那黑岩之墙火星四溅,没裂开分毫,黄承乙却如风下秋叶一般,“嗖”然荡开,“扑通”一下跌倒在地,怪叫一声,却是就地一滚,化作一蓬野火,呼喇喇烧得两下,便熄作一摊黑灰。
一众淑士国道人瞧在眼里,却是有些意出望外,略略一怔,旋即齐齐哈哈大笑——“这婆姨,瞧来好声势,却是个纸糊的,一戳就破……”奚落声未歇,却突听那黄风神人与含孩仙像齐齐一声惊呼,“咔嚓”一声,竟齐齐凝作了冰块,诸道面面相觑,骇然而惊,尚未回转神来,那立在半空的黑岩之墙“砰”然一下,陡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烈火缠绕的火石,轰然作声,四面飞撞。那凝结作冰的黑风神人与含孩仙像无从避让,霎时被撞作满地碎冰。错愕莫名的黄土神人与虚生仙像被措手不及,被迎面射来的火石“哐哐”击中,跌落在地,化作一堆黄泥。
火石四下飞射,一众淑士道人不敢犹豫,齐齐收回宝镜护身,正自手忙脚乱,却见值日神周登提起风斧,值时神刘洪擎起石钺,一左一右,朝怀柔飞扑而来。那周登手中的斧头乃是一阵旋风缭绕围聚成形,但凡动作,便自“呜呜”乱响,好似在耳畔吹将法螺,只是好则好看,然则一斧砍来,只怕便是刮擦也难;刘洪掌中的长钺瞧来好似黑土捏成,大则也大,瞧来却不甚重,若当真一击而中,只怕自家倒先碎作了碎泥,哪里有甚夸耀处。
然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怀柔道人哪里敢小觑了她,见两神将飞近,捏个法诀,“呼喇”一声,却是自口中喷出一股青气来。那青气“哧溜”作声,喷薄而起,却是变作了一蓬碧绿的野蜂。这野蜂也怪,若没尾后长针,瞧来倒像蚂蚱。它等飞扑在空,团集一处,却是聚作了个四臂双面的绿色怪人。这怪人立在怀柔身前,四条臂膀两两高举,分别抓向近身的风斧石钺——别看这野蜂形容细小,不若文文钦原来得可怖,却有个名目,唤作大蜂;这大蜂乃是阴鬼之国的异种,却也算得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