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27 20:37:00
第一百六十一节寻妖
嬴宁听得这一席话,佯作伤怀,两肩轻颤,两目含泪,侧头瞧了白晴川片刻,这才长叹一声,幽然道:“若当真如此,那什么涓弱,只怕当真是被我娘给杀掉了。”向潇湘苦笑道:“若非如此,她又何必远走海外呢?想来峨眉声威慑人,倒叫她默默藏了一世。”说辞中,突然又走向白晴川、赵墨二人,一边走,一边愧然道:“师叔也糊涂了。自顾说话,却是忘了侄女侄子中了妖法禁锢。”听得此言,赵墨登时大喜过望,白晴川一颗心也“突突”直跳,侧目瞧向嬴宁,却见她神色泰然,似乎也正大觉欣慰。见她这等神色,白晴川一颗心登时又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这向潇湘搭指一摸,便有了几分尴尬,仰头起来,两腮便微微有些红晕,任晚潮愕然道:“怎么,这禁锢解不得么?”向潇湘道:“慢说解,这禁锢便是认也认不得哩!奇怪,那霍桐山向来以梦境之法震铄道宗,如何竟有这般了得的封印之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赊月缓步过来,下细望得一望,却也只得摇头道:“咱们空明洞天向来不善此道,若要解救,只怕要请旁人。”任晚潮听得这话,忙掉头与嬴宁道:“侄女放心。明溪希言所中禁锢并非致命之法,比及回转,定然能得还自由。”嬴宁笑道:“有师叔此言,侄女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相述一时,赊月又道:“而今夜深,明月高悬,正是那魈魃尸气最盛之时。若要寻回至宝号钟,此便是极佳的良机。铨叙故旧,也不急在一时。咱们还是先行寻查才是。”任晚潮亦道:“若收服了这魈魃,也免了侄女的后顾之忧。”嬴宁闻言,忙忙谢礼。向潇湘又道:“单狐山山壑众多,咱们分开搜寻,只怕妥当些。”赊月闻言,却是哂然一笑,摇头道:“这魈魃道行高绝,你们两个联手,也未必能胜它一筹。若没遇着也罢了,但凡碰上,只怕是有去无回。”往常也罢了,如今嬴宁在侧,向潇湘未免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任晚潮见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忙道:“师兄也是虑着咱们的周全。便依得师兄,咱们同行便是。”
赊月听得这话,倒是点头道:“逸舟倒是识得大体。”说着又放出他那宝琴来,单手斜抱,信手一弹,但听“铮”一声响,那琴弦之上袅然而起一道黑烟,这烟霾飘忽氤氲,须臾间便幻作一头龙马来。这龙马通身皆是寒光凛然的黑色鳞甲,臀后无尾,头顶倒生有一根龙角。它变化一成,立时仰头望月,少顷,便四蹄腾空,在这山林之中飞奔起来。别看它身躯巨伟,这一路奔行,却是寂然无声。赊月忙忙招呼人众,尾随急追。一行赶,一行笑道:“这魈魃便在左近。咱们虽是走失了彭氏姐妹,却同故旧意外相逢,得了号钟的消息。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倒是诚不我欺。”
嬴宁听这赊月于那号钟念念不忘,忍不得,好生一番问。任晚潮道:“你是有所不知。当年素女于广都来,授轩辕氏以音律。彼时赠帝一至宝,为五十弦瑟。此瑟以翡翠为腰,以白玉为额,以紫金为弦,清音绝响,名为清角。然重宝虽妙,其弦繁复,其律晦涩,黄帝损之二十五弦,窄其腰,短其额,更改其制,名为号钟。因这宝物,黄帝感于七情十义,作了《大卷》、《咸池》与《云门》三乐。嫫母、费修、女节三妃得见斯乐,请于仙师容成子。容成子便以清角所余之材,作了翡翠之铃、紫金之磬、白玉之版。三妃得此三器,于洞庭之野与黄帝合而张乐。及其奏也,阴阳以之和,日月以之明,而风俗也以之礼。比及后世,这号钟与三宝皆传入我委羽大有空明洞天。这三宝为仙家重器,皆能以魔音克敌制胜。然其灵通,却又为号钟所制。是故三宝贵重,那号钟却是更甚。”
悄声讲说之中,已自寻至一处阴暗清冷的幽谷。这幽谷中生满机树,皆高有数丈,枝干盘曲,若无叶片,倒像是数百条长蛇盘虬而成。这山谷之外华月朗朗,天地清明,谷中因这机树之故,却是阴翳森森,黯影重重,步将进来,未免令人毛骨悚然。甫一入谷,那龙马便自行虚化,袅然散佚。赊月低声道:“此地鬼气阴森。那魈魃定是深藏其内。千万谨慎。咱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才好一战而胜。”言说之中,却自袖笼放出一蓬黑烟,笼在众人身周。这黑烟朦朦胧胧,似有似无,嬴宁嗅得一嗅,却无半分烟火气息,惑然相询,任晚潮轻声道:“这是轻纱罗,能幻化虚影,遮蔽掩藏。咱们处于其内,倒是难明其妙。”又有些赧然道:“这法子瞧来简单,修行却难,乃是幻术中第一等的技艺。我炼道多年,却也施展不得。”听得任晚潮此言,赊月笑道:“都是自家人,哪里自夸起来了。”话虽如此,面上却也有几分得意之色。
一行悄然潜入,至于幽谷正中,却是赫然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树桩来。这树桩高不过尺许,其直径却足有三十来丈。这树皮焦干发黑,仿佛石炭。树桩中心中空,乃是个十来丈大小的树洞。树洞边缘生有些许嫩枝,枝头尚绽有淡紫色的花朵。这花朵形如牡丹,香似芝兰,竟是别样的娇艳妩媚,令人垂怜。任晚潮愕然道:“这里妖气弥漫,难道那魈魃竟藏在树洞中不成?”赊月皱眉道:“我如何知晓。好歹探上一探,便知端倪。”
说辞之中,已然飘然而上。这树桩断口平滑,其年轮清晰可辨,赵墨望得一望,由不得有些吃惊——这老树竟已然活了上万年!却不知它那树身去了何处,若还在此地,只怕比这单狐山还要高上一头!思忖之中,众人已然自走近树洞。任晚潮心性急躁,耐不得,急急探头一看,却见这树洞之下,竟是暗黑一片,那如水月华,竟是照不到底。树洞边缘,有无数根须盘曲,勾结而成一道褐色的树根软梯,垂空蔓延而下。树洞壁上却是挂满了草藤,草藤上绿叶披覆,鲜花簇拥——竟是个暗香浮动,艳色撩人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