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8-14 23:15:00
优昙骇然大惊,虽不曾看出个名堂,却是立时折身要跑,然才刚起步,却猛觉喉头一紧,悚然中低头一看,却见一柄精钢长矛自后窜来,霎时之间,便如毒蛇般在颈项上缠了数圈。裹缠停当,那矛尖微微弯折,立在胸前,在衣襟上轻轻啄击,虽是用力轻微,有如小鸡啄米,不过稍有痛痒,然每每一击,都啄得优昙胆颤心惊。骇然回身,那哪里是什么长矛,却是一杆长旗。握旗之人,却是瞧来文秀恬静的夏文侯。
她右手捉旗,左手扶得轩辕瞳,其身侧蹲有一头碧绿的巨大蟾蜍,半蹲在地,却是给轩辕明作了个斜椅。优昙又是惊讶,又是惧畏,何曾想这小丫头瞧来弱不禁风,出手却是快如流星。惊恐之中,却见夏文侯轻声道:“收毒罢。”她声音轻而且快,优昙却是一字也不曾听得分明,然忖度其意,却也猜了个梗概,犹豫片刻,正待将言,却突听腰腹“哧”一声轻响,懵然低头,却见自家齐腰而断,下半截身子晃得一晃,两腿尚且向前走得两步,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只余得上半截身子套在夏文侯那玉虚杏黄旗旗杆之上,晃晃悠悠。
比及看得真切,优昙登时倒吸一口冷气,颓然回首,却见身后数尺,不知何时,却是站得两个美貌少女。一个身着黑衫,面色倨傲,其手中一般提得一柄长旗。那旗尖之上,兀自鲜血漓漓,滴滴不休。另一个身穿红裙,腰身之下,却是丈许长的蛇尾——正是殷毓黧与丁宁。优昙虽是看了个明白,然胸中恶语万千,一时急涌而上,临到口中,却觉一口气有些上不来,眼前万物渐渐模糊,渐渐摇晃,还来不及喝骂一声,便颈项一软,脑袋一垂,自此便人事不知。
夏文侯眼睁睁瞧着他变回真身,化作一截褐色的木棉,也眼睁睁瞧着那满枝的红花一朵朵次第枯萎,花瓣一片片接连飘散。心中气苦莫甚,颤声道:“师妹。你便这般恨师父么?”殷毓黧漠然道:“炼制妖毒,乃是青城绝学。何况师父又竭心尽力,对你栽培备至,区区一个木棉之妖,便叫你束手无策了么?”夏文侯轻叹一声,回旗在手,将轩辕瞳一般放于那巨蟾斜椅之上。轩辕瞳妖毒发作,通身都生出尺许长的褐色木须。听得殷毓黧这冷言奚落,羞愤恼恨之中张口便骂,然喝骂一时,不过只是“荷荷哦哦”的数声怪音,却是一个字也骂不出口。
殷毓黧眉眼低斜,瞅了她半晌,虽不曾听得明白,然其所想,然其所言,却又焉能不知,当下嘿嘿一笑,森然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自峨眉一战,跟了你这几千里。却是果然见着了这报应。师父,你同师伯姐妹情深,不能同生,而今却能同死,岂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夏文侯紧握旗身,轻言细语道:“再有不是,终究也有抚育之恩。再有错失,毕竟也有舔犊之情。咱们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殷毓黧听得这话,却是“桀桀”两声怪笑,嬉笑之中,其身形渐见拔高,也不多时,便生得有近丈之巨。其腰腹之下,却是变作了蜘蛛的躯体。那丁宁一声怪叫,“咚”一声响,便软塌塌的匍在了地面,腰身微微摆动,却是绕着夏文侯游动起来。
她蜿蜒之际,口中又自徐徐喷出一股腥臭刺鼻的白雾。这雾气蒸腾盘旋,迫而渐近,然离夏文侯丈余,却便再无法进得一寸。殷毓黧啧啧两声,笑道:“师姐,你何时炼成了这等神术。我这蜃气竟是不能近你。”夏文侯却是摇头道:“我哪里能炼成这起功夫。那是天仪玄象宝鼎。若不是这宝鼎,师伯哪里能撑到现在。”
殷毓黧微微一笑,道:“你这般老实。倒叫我如何忍心取你狗命。”她话如此说,其掌中那旗尖却陡然寒芒一闪,霎时弹出一道藏青色的剑气来。这剑气气势如虹,破空之声尖锐刺耳,虽是隔得厚厚一堵石墙,赵王一般觉得头晕耳鸣,慌忙捂住两耳,骇然道:“这小娘们好生厉害。”殷毓黧自从得了半册轩辕残篇,自觉道行大增,虽对轩辕瞳尚有忌惮,不敢妄自对敌,对阵夏文侯,却自忖是手到擒来。这寒鸦逐日虽是青城道法,但术力有别,谅她也抵挡不得。
谁料那剑气初行,便见夏文侯身形一晃,霎时便没了踪影。殷毓黧心中一跳,却是听得丁宁一声尖叫,侧头看时,却见这电光火石之间,夏文侯竟然一旗猛扎,刺穿了丁宁的尾巴。丁宁惊叫中下意识的尾巴一卷,将那长旗裹个铁紧。夏文侯一声沉喝,两臂用力,猛然一甩,可怜丁宁身不由己,便如鞭子一般抛了起来,身不由己,直朝殷毓黧那剑气当头撞去。
殷毓黧又惊又气,全不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夏文侯竟也有这等身手。丁宁眼见那剑气刺来,无可抵挡,怪叫一声,霎时化回本相,但听“啪”一声响,其额头上的鳞甲顷刻间四分五裂,爆作了数百片赤红的碎片四下乱飞。殷毓黧爱徒受伤,心中恚怒,五指一捏,厉声咒道:“魔御,阴灵道!”咒声一动,丁宁登时一声长啸,其身“嘭”一声响,刹那间便变成了一个手执鱼叉的纯白阴灵。这阴灵形如美人,但通身晶莹剔透,白光盈盈,似乎稍一动作,便要融在虚无的黑暗之中。
她化身一成,便自玉虚杏黄旗上脱身出来。其两足立地,朝夏文侯咧嘴一笑,猛然一跃,却是瞬时窜到了夏文侯背后。她脱跳而来,登时鱼叉出手,猛然刺向文侯背心。她自忖奇快,此一击断然不会失手,孰知一叉刺下,但听“当”一声响,这叉子却是刺进了白蜡之中。诧然之中,却觉背心一凉,一物冰冷尖锐,已自穿体而入。但听夏文侯处之背后,悠然道:“若是比手快,师妹,只怕你还是施展我青城道法,还有些看头。”
丁宁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单手提起鱼叉,腰身一摆,却是回过了身来。那玉虚杏黄旗刺在其体内,似乎长剑击水,不过泛起破碎琳琅的片片白光。她鱼叉轻舞,冷笑道:“你再是快捷,能奈我何?”其言说之中,渐渐破裂,一化二,二化四,也不多时,竟化出了十六个纯白阴灵,将夏文侯团团围住。一干阴灵齐齐举起鱼叉,齐声笑道:“便看你手快,能不能挡得我等一击。”其声落时,登时齐身而动,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真真如围铁桶,四面八方齐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