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15 22:35:00
第一百一十五节 饮血
贺云城奇道:“你这血液,难道是迷魂汤不成?如何竟有这起异能?”却听暗中少君道:“我又不是妖怪,哪里有这等本事。我修炼之法,源自峨嵋古典《道德经》。这《道德经》中,有两宗炼道之门,一为道戒,一为德诫。这道戒之中,有一个偏方,唤作黑白论。古人云,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守始能知万物之源,治纪可知善败之端。又云,血者,盛人之气、孕人之品也;天不以此则物不生,治不以此则功不成。是故道家守性养血以守始治纪。这养血移情之法,便是黑白论。”
阴生听得这话,却是莫名刺耳,但觉其言,如闷棍一般,接二连三敲在脑中,心中害怕,捂住耳朵,蹲在贺云城脚边,嘀咕道:“了不得,那血是迷魂汤,这声音也成了当头棒了!”贺云城却是一旁点头道:“原来口齿所噙,并非鲜血,却是你的心性道德。”又为难道:“如你所言,那赢殊、敖弃智二人,都是有些手段之人,要他两个饮下鲜血,却是不易。”阴生亦道:“那两个是失心疯,要喝你这活死人血呢。”
却听少君冷道:“我既然唤他两个前来,自然有糊弄的方子。”其说话之际,声音飘忽,却是渐渐近了贺云城的耳畔,又道:“只是我肉身伤了,动弹不得。一身真力道法无从施展。正是卧床的扁鹊,虽有方子,却无好药。而今情非得已,却要借你肉身一用,但不知你是肯或不肯。”贺云城听他声音冰冷,无端带有三分鄙夷,三分怨憎,心中疑惑,放出七宝玲珑之塔,定在身前,照出少君的影魂。放眼一瞧,却见他飘在自己肩侧,脸似寒冰,目如剑刃,竟有一股莫名的怨愤恼恨之色。他心中一跳,下意识退得两步,少君双目斜睨,冷道:“怎么,你怕了不成?”
阴生听他说话,一般心中有些发毛,在贺云城手肘上一捅,悄声道:“莫不是他成了鬼魂,要寻个活人上身寄宿不成?”贺云城暗自嘀咕两声,朝阴生低声道:“好歹我也存心救他,虽未成功,却也是情非得已,他那一脸戾气,却是哪里来的?”阴生嘿然道:“我是没脑子的人,你来问我!我又问谁?”贺云城瞄得少君两眼,这简简单单的“不肯”两字,却是说不出口,叹一口气,道:“依你便是……”
话才出口,少君那影魂便“噗”一声响,瞬时消散,化作一篷青烟飞凫而至,附在贺云城身上,水过地缝一般,只一眨眼,便渗将进来,化得干净。其影魂一消,贺云城便猛觉脑门一紧,四周分明空荡,却觉整个人如落在门缝中一般,拥塞促挟,腾挪不得。正觉窘迫,却突觉自己五指一捏,掐出法印,口中也不由自主的念出咒来——“天纲运关,地纪推机!”这咒声一动,这玉盘之中的龙骨登时轰然一声巨响,只这须臾,便自行飞升拼凑,眨眼之间,便机构而成五头巨大的鸱吻骨龙。
这五头骨龙身架一成,立时“嗷嗷”数声,仰天而啸,呼啸声中,怒风四起,湍云流泻,五龙乘风驾云,盘在少君头顶,其声威之盛,便是贺云城,也吓一大跳。贺云城心中疑惑,尚未出声相询,便听脑中传来少君的声音——“不弄些煊赫场面,哪里能骗得住这两个真龙后裔。”阴生虽在贺云城手肘之下,这声音却是听不着,惊悚之中,却见贺云城侧身走去,定在少君身前,捏出法诀,在他眉心一划,叱道:“有道即见,无道即隐!”其声一落,少君便猛地睁开眼来,其手足一抬,便款款坐将起来。
他斜坐神案,信手一挥,阴生顿觉身子一僵,“哐啷”一声跌倒在地,只一眨眼,却是变作了一个龙型黄铜托盘。少君真身微微一笑,在这托盘上信手一弹,但听“乓”一声脆响,却是滚落一粒霞光烂然的血红丹丸。贺云城看得真切,一目了然——这丹丸不是别物,正是他鲜血所化。思忖之中,奇道:“你不是说有两条龙麽?如何这丹丸倒只化一粒……”话尚未完,陡觉两膝一软,却是“扑嗵”一声,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只一眨眼,便化作了一方人型黄铜脚凳。
少君老实不客气,端坐神案,两足一抬,便踩在了贺云城脑门之上。贺云城登时大怒,奈何口舌已然化作黄铜,却是骂不出声来。羞愤之中,却听脑中少君冷道:“说过借你肉身一用,难道失悔了不成?”贺云城知他能听见心声,哪里客气,立时动念骂道——你这小子,忒不知道好歹!我应承救你,你如何倒折辱我来!恩将仇报,这起行径,也不羞愧!
少君之声,既听不出得色,又听不出愧意,只冷冷道——你弑师之人,也好意思说甚么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你既然应承了我,慢说个屈膝下跪,便是粉身碎骨,也是该的。说话之际,尚且传运真力,令其真身咬破食指,在云城额头画下一张血符来。贺云城黄铜之体,触觉全无,眼睛又不曾长在头顶,浑不知他画了个甚么名堂。那阴生所化托盘立在一侧,却是看了个分明。这血符外围八卦,内涵星罗,分明是个封印之符。阴生心中诧异,忖道——这真人敢是犯了失心疯,这贺云城一非妖魔,二非鬼怪,这血符却是有甚作用?这画符一成,贺云城便立觉心口“突突“直跳,竟是说不得的难安,心中骇异,急道:“你动了甚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