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8-23 9:08:00
第二十九节天枢
薛山都从旁瞧得分明,虽觊觎神术古谱,然通天教三人都有绝顶道行,要夺那宝贝,只怕不能;况且这虚空虽开,是否坦途,还未可知;寻思一时,还是先走为妙,当下携了小宛,轻身飞越,自那古镜中穿身而过。她身影消沉,通天却也同徐甲尹喜齐齐远遁。临潼道力新成,携带众人飞升,却也并不见吃力,遂尾随其后,过那古镜。穿身而过,却见此地,乃是一片晦暗鸿蒙之所。上不见星月,下不见厚土,只在灰蒙蒙的空中,悬浮有数千万的破碎巨石。回头仰望,自然也瞧不见穿身而过的那镜面,却是有来无回之路。
这巨石散布空中,或相链接,或各散居,零落交叠,虽甚是奇特,但尚喜它总归而言,逶迤布成长长一条巨石之途,算得指引一个方向,倒不至于叫人不知何去何从。巨石之外,时时有雷电凭空震动,既不知其从何而来,亦不知其从何而亡,诡诞可怖,非一言一语可剖析分明。临潼循了这巨石飞行,不知行有几多路程,总是死气沉沉不见一毫生气,赵胜瞧得惶惑,道:“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永无尽头不成?”众人心中却都有这念头,一时默然,均无人答言。冰砚忖度一回,颇无奈道:“那也不能就地等死。有这力气一日,便要走这一日路程。这虚空之中,谁人知晓究竟。便是老天,也未必然就尽知。”赵胜哭丧脸道:“咱们没头苍蝇一般,只知晓循了这石头前行。倘或这石头乃是歧途呢?佯或要上行或是下行才能出这捉挟地方,那却如何是好?”
魏无忌劈手给他一巴掌,道:“便是你有这许多废话。这石头既然在此,无论是人力还是天成,总归有些来历。岂有弃此道而独向虚无的?”正相议论,却听惊蛰一声欢呼,道:“有路了!”众人闻言,大喜过望,聚精会神,细细看时,却见前方鸿蒙之下,立有一座巨山。那巨山如同一只奇特的巨牛犄角,刺破虚无,生生的扎在这虚空之中。那无数散落的巨石,却原来是那巨山之上坍塌的碎石,铺陈在空。若是沿了那巨山逶迤而下,必能回到大荒之中。一众人等,立时喜之不尽,待略靠得近些,却尽皆心惊。原来那巨山之上,却筑有一座气势磅礴的王城。那王城之外,有数百身高十余丈的巨人,披戴锁甲,静默守卫。王城之中,宫宇高堂,却是少见人行。王城正中,巨山顶上,有一天池,池子正中,立有一座巨大的石碑,碑上镌刻古篆,乃是“天枢日月道庭”六个大字。池子左右,各立有一巍巍神像,左为女娲,右为伏羲。
那天池之中,神光离合,有无数闪耀夺目的虚空碎片涤荡风头浪尖。其间各色幻象飞腾扑朔,神州大陆,或是别样山川,皆有幻影迷离其间,叫人心驰神往。瞧这形容,众人皆是一惊,当日曾听王方平言说,天枢吴妪山上,有破碎虚空,直通神州,然其途凶险,九死一生,不想却是在此。那巨人镇守王城之外,个个有如碑石,一动不动,便是眼皮也不曾上抬,想来由古至今,不曾有道真空降。冰砚颇见踌躇,四下打量,道:“奇怪,那阴生倒也罢了。如何连王方平他三人也只不见?”众人如何答得上来,她细想一回,却也并无别法,只得唤临潼作法,将众人化作一缕轻烟,悄然下落。众人落到那天池之旁,顿觉一股阴森邪气,自上空下望,四周本为清朗世界,孰料到得跟前,却觉无端蒙上一层青气。
俯望天池,那池中水痕波动,其下竟不知深浅。临潼目冰砚数眼,得所准允,便小心翼翼,带了众人潜入水下。那水中四处可见破碎的虚空碎片,其流光明灭,有如一团五彩的虹气。那天池瞧来不过数十丈方圆,孰料潜将下来,却是个四面浩翰无边的汪洋。下潜得几近百丈,临潼陡然觉得足下一轻,再无波痕,诧异之中,已是浮出水来。只是出来之际,却甚觉怪诞,分明是下潜而至,一出得水,瞧见四周景致,竟觉得是头下足上,如本末倒置。临潼诧异之中,不可理喻,只得调转身形,却见众人所处,依旧是一方天池。那池中水波荡漾,居中立有一方巨大的古镜。那古镜高有十丈,镜框乃是两个半人半蛇的异人。镜子之中,有一团刺目的奇异神光,神光之中,时时掉落缤纷绚烂的虚空碎片,那碎片跌落水中,便渐渐下沉。镜面两端,却各站有一奇特妖物。镜面之左那妖物,身形若虎,颈项之上,却为人面,只是其双目之中,却均为双瞳;且其双耳俱无,只生有一对耳洞。那耳洞之中,隐约有一对碧蓝珠子,若隐若现,那珠子偶或探出,却是一条毒蛇的两只眼珠子。镜面右侧那妖物,身形若狼,一般生有人面,却生得六只耳朵,那耳朵颇类獒犬,耸立两侧,环簇而生。这两妖物均半为实体,半为虚灵,整个身躯虽是浅黄,却有如水晶,透视无遗。
冰砚等识不得,魏无忌家学渊源,虽不曾见识,却有耳闻,识得那左首妖孽,唤作奢比尸,右首那魔障,名为梨酃尸。这两者均为横跨阴阳的鬼物,非同寻常,究真人之一生,也未必能见其一,不想今日,竟见了个周全。只是这妖物虽有大神通,如今却成了看门家犬,其颈项之上,双双套有金链,束缚在那铜镜之上,难以行动。天池之外,左首有一宫阙,悬浮虚空高处,美奂绝伦;右首却立有一高台,高台之前,跪有一铜像,瞧那冠带,竟是轩辕黄帝之像。高台之上,两侧林立数个身着华袍的异人,或男或女,或长或幼,均肃穆谦恭,不作声色。高台正中,有一方宝座,其上盘桓坐有一异人,真真是与众不同。只见他盘坐其上,虽是端坐,然其身子魁伟,足有五六丈高,其蛇尾盘踞那华座之上,恐也近乎十丈。四周那异人居于其下,竟还不如其一只臂膀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