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却又“咯咯”一笑,道:“既然有好心人为他求情,我就给他个痛快!”说话间剑锋微侧,轻轻一拉,锋锐无双的鱼肠便将那道人的咽喉一剑切开,鲜血“嗤嗤”微响,自创口扑出,那道人“咚”一声倒在地上,一时血未流尽,命不曾绝,手脚不住抽搐,孟星衢哈哈大笑,道:“你美如玉树,俊如仙草,还不是死成一陀烂肉,你还觉得你风流绝世,翩翩儿郎麼?”那道人哪里还应得声音,五指蜷缩,青筋暴突,已然气绝身亡。孟星衢将鱼肠倒立,看着那道人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自剑尖滑落,宛若欣赏金珠玉宝,瞧得兴致盎然,眼见那鲜血滴尽,这才心满意足的瞟向另一道人,朝他裂嘴一笑,道:“我资质愚钝,比不上云城月庭这两个贼子,难道你就比得上了麼?虎门之下,必有小犬,你骂我骂得不可谓文采斐然呢。”那道人脸色立时发白,期期艾艾道:“孟师兄,我一时糊涂,你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将来为你衔草报恩……”这话还未完,孟星衢已是一剑戳来,生生将他小腿自正中间斩断;这道人剧痛之下,骇得忘乎所以,连痛都忘却呼喊,只傻傻的瞧着鲜血喷涌的断腿;孟星衢将他那半截断腿拾起,用鱼肠扚开皮肉,挑出筋脉来,“啧啧”两声,道:“我看你这筋脉资质,未必就强过我的呢。”
那道人这才尖声惊呼,孟星衢便挥动利刃,他手快如电,寥寥数下,那道人一条腿便被剔尽血肉,只余得一堆血红的骨头,孟星衢不无鄙夷道:“你这骨头,也不外如是。倒好意思说我。”那道人剧痛钻心,吃痛不过,眼睛翻白,昏死了过去,然他昏溃之中,鲜血不止,汩汩直流,不一刻便失血成滩,浑身青白,终是一命呜呼。孟星衢显是意犹未尽,道:“这贱人倒真是生轻命贱,说死便死,我这一口恶气,还出不到一分呢。”孰料他说得得意,却不防掌心的鱼肠陡然发出一阵黯红色的剑气,剑气刺破他手掌,顿时刺得他满手是血;孟星衢一声惊叫,将那鱼肠抛却,却见鱼肠发出夺目的寒光,悬在空中,剑尖闪烁着异样的血色光芒。旁人瞧不出所以然,赵墨却心头凛然,这鱼肠憎恶孟星衢人品低劣,不肯为他所用。孟星衢却懵懂无知,哪里知道仙剑之灵,立时乱骂一通,又道:“谁在捣鬼?”鱼肠发出尖利的剑鸣,却游向了初一,初一肩头立时闪现出他的那一柄鱼肠,双剑并立,发出奇异的紫红色光芒。双剑如同久别重逢的兄弟友朋,交相发出蜂鸣,最后齐齐一闪,瞬间消逝在众人视野,却是回到了初一袖中。
孟星衢立时朝初一一瞪眼,恶声道:“你这小子,一脸坏相,果然不是好人。”赵墨一旁却阴恻恻一笑,道:“这小子这般坏,可不能便宜了他,要好好的治一治他。”孟星衢一愣,颇有几分狐疑,道:“你和他不是一路货色么?”赵墨道:“这小子和我是生死对头,哪里是一路来的。”孟星衢却如狐狸一般多疑,嬉皮笑脸的道:“既然如此,你将他杀了,正可了却心愿。”说着抓起赵墨的双手,搭在初一的咽喉,捏住赵墨的双手,笑道:“你一唤动手,我便替你使劲,捏死这小子。”赵墨却微微一笑,道:“哪里能这般便宜了这小子;这小子擅长下毒;他身上藏有一种毒药,唤作七彩孔雀,最是歹毒;中者浑身蜕皮腐烂,红橙青绿紫黄黑,七色俱全,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我道门中的忌讳之首。你将这毒药拿来,洒在他身上,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叫他也尝尝这剧毒附体的滋味。”孟星衢听得此话,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说着果真伸手在初一行囊怀兜之中摸索,果真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来。孟星衢小心翼翼的揭开瓶盖,立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立时捂住口鼻,道:“果然像是好东西!”说着便将这瓶子朝初一头顶倒来。
孰料才将伸手,赵墨却突然动身,一把扣住他手腕,将那小瓶夺了过来,笑道:“这东西得来不易,你可不能将它糟蹋了。”孟星衢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一张脸顿时发白,愤怒给害怕吓到了爪哇国,颤声道:“这是拂魂香的解药?”初一却也一脸糊涂,道:“我怎么会有这拂魂香的解药?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却知晓得这般清楚?”赵墨朝他嘿嘿一笑,道:“以后再来告诉你!”说着一指戳在孟星衢肩头,叱道:“七变,骨锁!”孟星衢顿觉皮肉一凉,低头一看,吓一大跳,却见自己肩头的皮肉衣衫全都化作了铁链,稳稳的将自己琵琶骨死死锁住,一身本就可怜的修行再也无法施展,惊恐之余,双腿发软,“咚”一下瘫软在地。初一却挥动鱼肠,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那一干寒月道人的铁铗尽数斩断,掉落下地,得还自由之身。
一得自由,数个寒月弟子便立时齐齐聚在孟星衢身侧,窦伯颜一把提起孟星衢,双目怒睁,骂道:“该死的小杂毛,活剥了你也解不得这恨……”话尚未完,却陡然听得背后传来奇特的“悉悉索索”之声,众人拧头回望,顿时给吓一大跳,却见满地的破碎银色花瓣与花梗,已经化作了银色的流光,在黑色的柱林中袅袅飞腾;而广场正中那巨大的金色石柱之上,不知何时竟然蟠居了四条巨大的蛟龙。一头头若孔雀,彩翎辉煌,其身如麋鹿,却满布豹纹,腹下龙爪龙鳞熠熠生辉,一条龙尾曳地逡巡,浑身金光烂漫,有如黄金雕刻而成;一条头如黄羊,顶生双角,颌下龙须纠缠缭绕,其身如猪,其尾似乎蛇,周身金鳞闪烁,神光十分耀眼;一条头如鹰隼,巨喙铁翎,身形仿佛猛犬,而肋下生有巨大的双翼,身形颀长,巨尾缠在柱上,金色的鳞甲每一片都因反光而现出一点白色的光晕,十分灼目;一条头若赤狐,形如巨兔,脊背之上,生出一排巨大的骨刺,龙尾微微晃动,其上有无数蓝色的电光在金色的鳞甲中徜徉奔涌,时时发出巨大的“嗤嗤”电流之声。这几条巨龙都生有碧绿眼眸,其眸子之中映出的众人形容,都有些歪歪拧拧,倒像是一众直立的蚯蚓――在这恶蛟眼中,人恐怕与蚯蚓并无不同。众人影像虽映在这蛟龙眼中,然这蛟龙却似瞧不见一点物什,摇头摆尾,四下探寻,鼻翼微微翕动,倒像是瞧不见物什,须靠嗅觉寻物。
伯颜脸上变色,道:“这是什么东西?”月庭嘿嘿一笑,颇有几分捉狭的道:“金蛟剪!”伯颜愕然道:“这法器难道成精了不成?那骞树锁制的活物便是这活成精怪了的金蛟剪麼?真真是岂有此理。这法器再是灵通,岂会生出皮肉骨血来,竟然还到了要用骞树镇锁的地步?”月庭神色泰然,笑道:“不止骞树,这石阵恐怕也是封印它的。”初一算得见多识广,却也不曾见过这般异象,忍不住道:“这金蛟剪,究竟是个什么法器?”月庭微微一笑,当此之时,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告诉初一这陈年古典,却听他道:“当年蚩尤大战黄帝,请来风伯雨师助战,黄帝邀来雷公电母,协同应龙旱魃,一同迎敌,大战之后,众神回天,这风伯雨师与雷公电母,却自此不睦,明争暗斗,非止一日;天帝震怒,以无上法力,将四神锁于天庭刑狱通天神火柱上,以天雷炼之,正是仙家史记所谓的‘刑风伯,罚雨师,惩雷公,戒电母’之事,当此之时,四神蜕落皮相,以法器护灵,待天刑一过,四神复位,虽不睦却不敢言。四神得回皮相,然法器却凝聚在通天神火柱上,取不下来;这四件神通法器已被天雷浇铸在了这通天神火柱上,化作了四神的皮相。此物戾气颇重,瑶池圣母簪之在发,以清灵之气陶之。后经千千万万年,这通天神火柱遗落凡尘,被凡人称为‘天刑杖’。因四神皮相蟠居杖头,四面瞧来,这法杖的剪影都酷似一柄长柄剪刀,便又得了一个诨号,唤作‘金蛟剪’。这金蛟剪汇聚四神法器而成,有号风行雨、御雷驭电之能,当真是了不得的盖世神兵。”
说话之际,那四周的黑石柱子却开始发出巨大的“咔咔”之声,那柱子如同活物一般自行移动,或弯曲如弓,或笔直如剪,时低如匐地青苔,时高如经天长虹,纠结盘桓,竟化作一个无比奇特诡诞的迷阵;且这迷阵时时变化,稍稍一弹指的功夫,便又化作另一番景象,众人下意识的觉得有些惊惧,不由自主的靠成一团,个个面面相觑,颇见慌张。一个寒月弟子想来历经变故,心绪难以宁静,见此异象,心中恐惧,顾不得细细思量,拔地飞起,想要逃逸,孰料才飞起十余丈,那地上的一根巨大石柱陡然如破空的飞箭弹起,“砰”一声将这弟子撞成肉酱;那弟子一声未出,便勾结了账。见此行景,伯颜微微一叹,道:“那骞树原来是钥匙,一旦被毁,那金蛟剪便要苏醒;这金蛟剪一活过来,这阵法便立时启动。咱们时运乖桀,当真是此处不送命,自有送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