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瞧月庭那神色,心中微微一叹,忖度道:“少君前世,怎会收得如此恶徒。”孰料正暗自感慨,却陡然听得大殿之外传来“嘿嘿”一声干笑,却听一人幽幽道:“窦师兄,你这算盘,未免也太如意了。”这人说话之际,大殿的四周都渐渐传来脚步声,倾俄之间,这大殿的四面,都缓缓步入人来,这些人一身缟素,头缠白巾,腰束白麻,自然是远穹一派的弟子。这些远穹弟子身边,委顿有数十道人,或老或少,均是一身冰蓝长衫,且个个肩头都锁有一副铁铗,刺穿了琵琶骨和掌心,且五指一般的被铁链套住,全都撇在手背上,不能弯曲活动。这些道人,却是寒月弟子。伯颜一脸愕然,望向领头的那道人,尖声道:“薄仲景,你这是什么意思?”仲景森然道:“这还不简单,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吕老头见机早,跑得快,叫他躲过一劫,你这驴货又蠢又笨,正该拿来献祭。”窦伯颜神色阴晴不定,脸色十分难看,浑身都微微有些颤抖,脑子混乱之中,却见薄仲景背后站有孟星衢;孟星衢一脸害怕,拽住薄仲景的衣袖,从他肩侧微微探头,却正在打量萧月庭。
窦伯颜颤声道:“薄师弟,你这是何苦;你将我寒月的人放了,咱们远远的离开凌霄;从此再也不回来便是。这凌霄阁是你们的,这金蛟剪也是你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岂不是美事?”薄仲景哼了一声,阴森森的道:“那却使不得。这好好的一个凌霄阁,难道要分作三派不成?当年的赤城一派,过了这多少年了,还念念不忘咱们的金蛟剪,时不时还要来个妖道寻事,妄想夺咱们这镇山之宝。如今咱们好容易占了上风,岂能放虎归山,将来你们壮大了得,杀回山来,咱们这正宗嫡传,岂能甘心?今日是我家星衢掌教的大好日子,不宜见兵刃鲜血;你若是识趣,乖乖叫咱们绑了。你们这寒月一脉,我可以不杀。若是不识趣,说不得,我只好一手一个,好叫你们知道,投错胎倒罢了,入错师门,却是大大的不妥。”
窦伯颜脸色一灰,目光扫过一众噤若寒蝉的同门,叹一口气,朝薄仲景走将过来,叹息道:“想不到你平素温驯如猫,却是潜龙在渊;咱们论心机城府,都不如你。”说着双膝一软,便朝他跪了下去,伸出双腕,道:“事已至此,徒唤奈何,你胜了,便是我凌霄阁的王。”薄仲景哈哈大笑,他身侧的一个道人朝他一点头,道:“窦师兄,得罪。”窦伯颜瞧向这人,却是素来交好的卫季筍,这卫季筍性格温和,虽是远穹一脉,然与高阳、寒月诸人却都算得融洽恬合,不料今日竟是他来行这酷刑。季筍摸出一副铁铗,朝他行来,孰料才刚跨出一步,这窦伯颜的手腕瞬间变长,左手五根手指瞬间化作五头恶虎,这五头恶虎身躯雄伟,凶悍异常,一条尾巴长有十余丈,那尾巴却依旧是窦伯颜的手指形容,除却长些粗些,竟无二致。这五虎咆哮怒号,猛扑向薄仲景。其右手五指却化作五条锁链,瞬间弹出,劈头套在了孟星衢的身上。窦伯颜嘿嘿一声冷笑,用力一扯,孟星衢便朝他拖了过来。
薄仲景猝不及防,险些给五头恶虎咬个正着,急切之中,一声怪叫,整个人“砰”一声炸响,其一身皮肤,顷刻间便化作了寒光凛凛的钢甲,正是远穹一门的独门术法白玉金刚镯。那五虎众口咬来,却听“叮叮铛铛”一阵乱响,那猛虎牙齿掉落一地,却没伤了薄仲景一根寒毛。孟星衢给窦伯颜一拉,人飞了起来,扑向伯颜的脚下,吓得惊声尖叫,叫声未歇,那季筍反应却快,铁铗瞬间脱手,“啪”一声猛砸在铁链之上,那铁链立时崩断,孟星衢失却拉力,人“呼”一声摔上高空,“咚”一下狠狠撞在屋顶的大椽之上。窦伯颜又惊又怒,不提防季筍瞧来是个银枪蜡洋头,这铁铗使来,竟如此大力,居然能砸断自己的黄庭化身之术,然此刻却由不得他多想,孟星衢此刻正是他寒月一门脱身的唯一希望,不容错手,急切之中“哇”一声怪叫,整个人陡然破裂,一头的头发瞬间离开头顶,化作一张巨大的飞网罩向孟星衢;而其一头皮肉瞬间剥落,化作一个雪白的骷髅头颅;剥落的皮肉倾俄间变作一篷蝙蝠,尖啸着扑向近身的卫季筍,这蝙蝠周身碧绿,汪着一层蓝汪汪的妖火,瞧来便十分怕人。右手断裂的铁链也瞬间变化,十余丈长的指头瞬间化作五条金龙,协同左手的五头猛虎,齐齐咬在薄仲景身上,死命拉扯,想将他撕裂。
薄仲景一声怒吼,双臂倏突间化作一对金色的巨大铜锤,铜锤挥击,近身的恶虎瞬时被砸成肉酱;恶虎消亡,长长的手指立时缩回,却见他满手指甲破碎,血肉模糊,指尖几乎被砸得不成形状;右手的妖龙夭矫盘旋,裹在薄仲景身上,越箍越紧,任他一身铁甲,依旧被绞得钢响皲裂。薄仲景将身一晃,只听“砰”一声响,整个人瞬间破裂,其身体几乎完全解体,化作无数飞旋盘绕的血丝。那血丝之中,乍现数个血丝绕就的血盆巨口,巨口“嗷嗷”怪叫,瞬间咬中妖龙头颅,妖龙头颅咬断,瞬间化回原型,这窦伯颜一手五指,全都断去一截。他那蝙蝠有如潮水一般涌向卫季筍,季筍不进反退,将头一仰,双手各结一个奇特法印,法印一成,他那头颅瞬间破裂,两个半边头颅化作两个完整的由无数细小血丝勾勒而成的新生脑袋,左边脑袋猛然叱道:“六甲替身!”
那屋顶的大椽倾俄间晃动,瞬时化作一头巨虎,将扑在空中的孟星衢一口吞下;窦伯颜的飞网罩来,将这巨虎罩住,立时收紧,那巨虎被箍得四处龟裂,却不曾坏了道法,显可再支持一时。这季筍的右边脑袋却也同时喝道:“鲲鹏扶摇之术!”话音乍消,其左腿陡然一软,脚底板瞬时膨大,竟化作一头巨大无比的金鳞巨鱼;这鱼浑身是刺,一条尾巴连在季筍足踝,巨鱼猛然张口,“噗”一声喷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鱼泡,这无数蝙蝠甫一靠近,立时给沾在鱼泡之上,任那妖火如何闪耀,终究烧不动这鱼泡分毫,任那蝙蝠如何挣扎,终究挣不脱这鱼泡的沾黏;沾尽蝙蝠,这巨鱼猛然倒吸,鱼泡瞬间吸回鱼肚,一干蝙蝠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却于事无补,瞬间随鱼泡拖入鱼肚,再听不见一丝动静。季筍右足却却倏突变化,生成一头巨大的飞鹏,尾翼连在季筍脚底,飞鹏双翅翕动,平地卷起一股妖风,这妖风刮在地面,坚逾金铁的地面都给刮出无数深深的壕槽。妖风肆无忌惮,卷向窦伯颜,伯颜一张嘴瞬间变化,化作一张鸟喙,那妖风逼近,伯颜一声惊啼,那妖风竟然给他一声叫唤化作了固体,伯颜肩膀耸动,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头神鸟,翅膀扇动,那妖风立时给扇得碎作一地的黑色石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掉落满地。
第二百三十六节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