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节铜柱
赵墨却一般的一头雾水,他能施为,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此异能;此刻涌动游走他体内的,并非先天真元,却是来自烛龙给他留下的魂烙。赵墨便是赵墨,自己想不明白,便也不会去想;此刻那烛龙的龙息在他体内肆意流窜,他根本无力掌控,他周身的经脉已经扩展到了极致,依旧全然无法容纳那突如其来的龙息;这龙息力量的强大已经超过了赵墨所能承受的极限,他那刚刚入门的紫庭御神真诀在这涌涌飞扬的神力之前,仿佛三岁稚童,企图飞舞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非但可笑,而且可怖;所谓寸力而动千斤柱,柱不得移,而命有所危。
适才赵墨放出的法术,不过仅仅动用了那龙息触动在他指尖涌动的魔能;不过也仅仅是这涌动的一点魔能,却也救了苏眷一条小命。赵墨听到了苏眷的惊问,却不想开口,适才他跟苏眷说得一两句话,便觉似乎这龙息在膨胀的水袋上开了一个口,几乎将自己炸裂,经脉失常的脉动让赵墨有些吃不消,换作旁人,对此情景,只怕小心之余,唯有谨慎;然赵墨乃是个粗俗莽撞之人,吃痛之下,脑子一热,行事便不依常理。苏眷匍匐在赵墨背上,听不见赵墨的回话,却觉赵墨身上陡然间似乎四处都响起“沙沙”的奇怪声响,似乎有无数的小刀,正在他全身骨骼上切割削刮。更奇特的是,随着这声响的起伏,赵墨身上时时有奇异的气旋在赵墨皮肤下微微鼓动。她自是不知,赵墨这贼胆包天的野人,此刻正用湛卢在自己浑身骨骼上雕琢,他生生将每一根骨头,都刻出一个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图来;那龙息被赵墨一点一点的诱入旱魃骨之上,赵墨在湛卢雕琢之下,将自己一身骨头生生分作了二百零六个经脉分身,一个赵墨的经脉容不下那如海龙息,这二百零七个赵墨,虽说掌控不易,却免却了经脉爆裂之苦,性命攸关之忧。
因赵墨之力,众人有惊无险,穿过这蒸笼地狱;到得地狱临界,天地再次清朗;赵墨放下苏眷,朝她不过略略点头。苏眷满心谢意,却所谓大恩不言谢,直说不出口,不过也只是朝赵墨微微一笑,只是她一张脸被赵墨的三昧真火烧得稀烂,颧骨鼻骨颌骨一览无余,倒看不出她这是在微笑;想来她自己也有几分觉得,自怀中摸出霍桐山的秘珍,微微饮得一口,这神仙秘酿果然不同凡响,须臾之间,便见她皮肉重生,一张脸再次白皙清透,娟秀明净。她才略略恢复,那霜桥却朝她一伸手,道:“还来。”闻得此言,苏眷一脸愕然,却说不出半句争辩之言,默默将玉馈膏摸出,抛将给他;霜桥冷哼一声,道:“彤弓素矰,一并交还。”赵墨瞧苏眷神色,颇多悲怜,然却不得不缄而默之――此是他门户之事,实在不便进言。
苏眷神色却也并不见得怨憎或是难舍,略略弹指,彤弓素矰便放出异样的光华,自她指尖滑落,悬在空中,十二素矰发出莹莹的白光,环伺彤弓之侧。霜桥冷声道:“自此以往,你再不是我霍桐弟子;我霍桐山门户森列,容不下你这样的妖精。”说话间伸手握向彤弓,孰料他五指堪堪碰到彤弓,那弓弦“啪”一声响,弹在他掌心之上,霜桥猝不及防,掌心立时给弹出深深一道血痕;霜桥立时朝苏眷怒目而视,喝道:“你在搞什么鬼?”苏眷斜睨双眼,淡然道:“彤弓素矰,乃是九天神物,乃天帝狩猎四海妖物之神器;为降服人间妖兽,天帝特赐天神后羿;此物高傲睥睨,眼中容不得沙砾;你品行不够,自然拿不了它。与我何干?”雪亭神色十分向往,跃跃欲试,道:“我来试试。”说着小心探手,握住彤弓,这彤弓一把握住,他立时展颜笑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话音未完,彤弓陡然化作一头赤鸟,一口啄在他手腕,其腕上立时鲜血横流,惨叫中飞快缩手,吓得脸色雪白。霜桥脸色青红交杂,半晌,道:“你这罪人,倒是刁钻恶毒;这彤弓素矰,乃是先祖赐给你护教的法器;你从何而来,理当从何交还;你自己犯下天理难容之事,这罪愆你理当自行承受;这交还之责,想来不该由我等妄为;你将这法器收起,自己交回掌教,才是正理。”
苏眷神色漠然,道:“我已经被你这小辈逐出霍桐;算得外人,若是我再将这彤弓素矰拿起,便休想我将它交还。拿或不拿,你自行决议。”那赢宁一旁瞧得有趣,笑道:“既然如此,这样的宝贝,不若送给本天仙,倒免去了你等的麻烦。”说话间劈手一抓,轻轻巧巧便将这彤弓素矰取了过去;霜桥一愣,立时破口骂道:“妖女,还我门户宝贝!”喝骂之际,立时放出乌号,“嗖嗖”两声,放出箭来;此刻没有道法护体,这霍桐山放出的飞箭,都是法器,并非术法,霜桥这飞箭,唤作晚雨,这晚雨又轻又密,来得又快,便如一蓬马蜂一般,劈头射来;这晚雨乃是神木无患所制,无患又名栌木,号称百鬼克星,为诛邪去祟的第一神木;一经射出,立时发出乌蒙蒙的寒光,四周荡漾不散的阴霾立时给这神箭射得四散飞逸。赢宁“吃吃”直笑,道:“你这杂毛,倒敢向你家大姐儿放箭,真是活得嫌命长。”轻轻扬手,在彤弓上信手一挥,立时只听彤弓“噌”一声空响,那晚雨临到彤弓之前,顿时停住,却也不肯后退,凝聚在赢宁身前数尺,发出奇特的“嗡嗡”之声。
霜桥一愣,这是晚雨在他手中数百年,自来不曾遇见之事,羞恼之下,暴喝道:“杀了她!”怒吼之中,每一根晚雨都立即发出刺耳的尖啸,尾羽振动,刺破无形的阻滞,仿佛一蓬毒蜂,扎向赢宁;赢宁牛刀小试,这彤弓倒是趁手的利刃,眼见那晚雨锥破彤弓的凌人盛气,却也无惧,对准那一蓬晚雨,素矰一枝上弦,娇叱一声,素矰立时化作一道白虹,但听“噗”的一声交杂冲刺,那一蓬晚雨顷刻间给素矰弹得七零八落,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掉落一地;这素矰去势不减,弹向霜桥面门,霜桥暗骂这妖女好狠辣的手段,乌号立时横档,才将乌号立稳,却听“铛”一声脆响,乌号撞弯,狠狠弹在自己脑门之上,立时一个趔趄,连退数丈,那余势却依旧稳将不住,“咚”一声摔倒在地。霜桥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猛听背后传来无比凄厉的一声尖叫,一股恶臭立时扑鼻而来,霜桥下意识的就地一滚,避开数尺,猛然回头,顿时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