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奇特的相遇;这或许是一个滑稽的寓言,也或许是一个蹩脚的预言;命运似乎在指引赵墨――你会识得烛龙,无论他是否告诉你他是烛龙,你总会识得他,他总会给你的灵魂烙下他的印记;你也不必告诉烛龙你是谁,他总在等待,等待烙下命运指引给他必须烙下的这个印记,他会识得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以何等形象何等面貌出现,他总会认得这个命运指定的祭品,或者说是牺牲;烛龙生于火焰,奔涌在它身侧的,是无尽的风暴与闪电,这个祭品或者说是牺牲,也必将生于火焰,他掌中跳跃升腾的,也必然是风暴与闪电。赵墨的意识仿佛被剖成了无数个细微,每一个细微都在沸腾,都在燃烧;一部分的他穿梭在渺茫无尽远古的虚无,沉浸在无可无不可的虚妄;一部分的他肆意的焚烧着,在燃烧中生长着属于他自己的独特;一部分的他却陷入了淡淡的哀愁,他感受到来自孤独的阳魂失落的分裂的痛苦,他体味着生命最初被剖析被分裂的阵痛,这种残缺的完美令他倍感孤独,却又倍感愤怒,他体会到烛龙那勃然的怒气和昂然的骄傲,感知到一种奇特的气息开始自烛龙残留在未知空间的某处的传递,他惬意这种无我的迷失,尽管他体会不到这种无我的正义。
第二百一十三节阳魂
当然,浑噩的敖弃智感觉不到烛龙与赵墨的徜徉,或者说在烛龙的眼中,这点血脉无足轻重;然而被赵墨焚化重生的袁知易却能敏感的感知到赵墨的一部分生化;当然,他无法窥视这远古龙神的秘密,他无法一探究竟,他只是察觉了一点点的不同,这细微的不同对于旁人或者无足轻重,对于袁知易,却是生命形式的升华;赵墨的变化,仿佛是天帝的火种,点燃了人世的温暖;袁知易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因为赵墨的变化而开始焚烧;这种刺骨的燃烧让袁知易浑身发痒,这挠心的奇痒让袁知易开始缓慢的生长,让他重生的火鸾乃是未破壳的灵胎,此刻在赵墨异样的火焰焚烧中,那灵胎仿佛草种得到了甘露,可以由一粒草籽生成一株碧草。袁知易孩童般的躯体开始渐渐生长,他背后那微微骨突的突起缓缓的生出新的骨架、血肉与羽翼;然生长每多一分,袁知易便感受到一点新的愤怒,他新生的力量源自于这远古龙神传递给赵墨的阳魂之力,然令他当初灵胎被锁的力量,同样是这可怕的阳魂之力,这种奇特的纠结让袁知易渐渐糊涂起来,他渐渐有一些迷糊,迷糊中他看得到自己的过去。
作为毛民国为数不多的术者,他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然获得这种赞誉的同时,必然也将获得常人不能企及的孤独;他自来便是独行,尽管他生来便似乎有着火一样的热情。他的命运仿佛就像是一团火焰,他所热爱的,必将被他所焚烧毁灭。袁知易有几分困顿,他那并不值得珍惜眷恋的记忆叫他厌弃,仿佛听见他的心声,他的思想随着这种厌弃开始搜寻肉体残存的另外一种记忆――关于这火鸾的记忆。确切的说,火鸾是不会有记忆的;因为火鸾并非凤凰元胎的族类,它是凤凰为了追寻自己血脉源宗而创造的生物。不同于龙族的傲慢与自尊,凤凰一族散漫而优雅;它们从来没有记录源宗的一丝一毫的事迹,它们那喜欢宁静、隐逸的先祖也没有给自己的子孙留下只字片语的传说;关于凤凰的先祖,似乎那只是一个散佚失落的传说,其存在并不真实。只在凤凰一族古老的神庙中的壁画中,偶尔可以见到被崇拜的图腾;然而那图腾全然无法描摹出远祖崇高的神态与形象;那不过是火焰中的一个金色幻影。这个金色的幻影,便是凤凰们从未见过的火鸾;也就是凡间被称谓得无比俗艳的金凤。
随着时光的荏苒,在非常古老非常古老的某个纪元,凤凰一族的某几位族人开始好奇自己的源宗,希冀可以见到和龙神同样尊崇的远祖;凤凰中掌握着最高深奥义的某七个族类(鹓雏、彩鸾、鹑鸟、五彩、黄鸟、翳鸟、青凤)开始了它们的祭礼;它们用自身的鲜血作为祭礼,以尊崇的法器作为指引,它们击退了时光的阻扰,消弭了空间的阻滞,它们俯瞰着脉动流淌的时光洪流,企图窥视洪荒远古初生的凤凰始祖,去膜拜它们那从未深究探知的血的秘密。然而扭曲的时光洪流强大的魔能流动不是这七个族类长者所能操控并改变的,在仪式的最后,强大的时光洪流吞没了七位长者宏伟巨大的神殿与祭坛;在祭坛残留的废墟,小心谨慎的凤凰后裔们发现了火鸾的火卵。火卵的由来神秘莫测,凤凰皇族对此的解释是:七位长者祭祀的最后,被原始的圣火所焚毁,七位长者的血液相互融合交汇,诞生了火卵。然而在凤凰一族的族人却普遍相信,七位长者的力量打断了时光的洪流,成功的摄取到了凤凰远祖的灵血;灵血在穿透时光洪流的过程中孕育升华,变作了火卵;如果有朝一日这火卵孵化,它将成为凤凰一族新的神灵与指引。当然这火卵最终并没有孵化,而是神秘的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凤凰的皇族无论如何解释,也无法让族人信任它们并没有出于私心摧毁了这枚唯一的,有可能窥视远古神圣的火卵;若果它们得知这枚被它们当作神一样崇拜的火卵最终被狡猾的龙族盗取,用来守护它们的龙冢,这该将是多么的讽刺与伤感。
当然袁知易见不到那七位凤凰族的长老,他只感觉到自身灼热得似乎要将自己熔化,这火焰的灼热让他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赵墨体内流动着的那独特的火苗,这火焰仿佛是他血液沸腾流淌的根源,他贪婪的向赵墨汲取他得以生存的生命源动,无论这力量得来究竟是好事,还是恶果。赵墨却没有意识到从某个角度看来,他分裂了自己的一部分赐予了袁知易的新生,他的思维已经渐渐开始混乱,烛龙残留在神秘的远古空间的阳魂开始向他的灵魂渗透,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阳魂深深的打上了烙印,灼热刺骨的烙印让他渐渐的失却了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一个未知的混沌次元世界。此刻战战兢兢的敖弃智却渐渐恢复了自己的理智,那种令他敬畏的阳罡之气渐渐弱了下来,这神秘得莫可言说的气息的转淡,释放了被禁锢的魂体;他抬起头来,却看见石椅上的男子已经渐渐模糊,已经完全瞧不清楚他那俊逸非凡的五官;他的形体正渐渐的抽作一缕一缕的细烟,这细烟袅袅娜娜的飞升,缓缓的刺入赵墨的双瞳之内;而赵墨的身体仿佛是一条火龙,发出熊熊的火光,那火焰无声的吞吐,仿佛无数邪恶的毒龙,将他缠绕;而赵墨的肩头,却匍匐有另外一个男子;正是脱胎换骨的袁知易。
袁知易已经完整的生出了六只羽翼,六只巨大的金色的火焰之翼舒展在他的背后,仿佛一片无比绚烂夺目的金色霞光;他整个身子都缠在赵墨的肩头,双臂紧紧的抠住赵墨的臂膀,双腿仿佛嵌入赵墨皮肉之间,显出深深的凹痕;嘴狠狠的咬在赵墨的锁骨上,贪婪的吞噬着赵墨的鲜血;而赵墨却浑然无觉。这景象既诡异,又显得可怖,敖弃智下意识的倒退,下意识的扭头寻找初一和敖正,却没有瞧见他两个的踪影,错愕之中,却突然听得“咦”的一人的惊呼,扭头瞧去,却见有三个人影已经一脚跨入了甬道的大门,他们脚一斜跨,整个人便穿过了黑暗,出现在了墀台之上;这三个人算得旧相识,正是钟离魅、通天和舒行难三人;他三个追寻周灵璩,先敖弃智等人进来,却无法开启龙族特殊的传送之门,徒步飞行,倒是走在了众人的最后;然一路寻觅,却又先周灵璩等人寻到了地下迷宫。钟离魅瞧见这景象,大是惊讶,却又大是失望,摇头道:“这便是至尊要寻觅的龙之密穴不成?哪里有什么绝世的法器,竟是空想。”通天一脸的惑然,道:“那个生翅膀的,难道是袁知易麼?”舒行难也不敢确定,只道:“瞧来倒有几分相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