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之下,少君忍不住失声惊呼,然他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来,他眼前金星乱窜,任是他鼓大眼睛,终究瞧不见一物,惊恐之中,真气更见紊乱,正觉惶恐,陡觉三处丹田齐齐一松,膨胀爆裂的丹田似乎陡然被人戳破一个窟窿,激荡的真元瞬时自窟窿泻流,初时有如高屋建瓴,奔流直下,渐到后来,竟是天河决堤一般,倾泻而下,这急流涌动之下,少君顿觉身子一轻,心头的魔障似乎也自三处丹田吸走,松懈之下,却陡然听得“噗”一声响,一股热血立时喷在了脸上。这热血浇头,少君的眼睛却陡然瞧得见了影像,却见王危石满嘴是血,身子软塌塌的栽倒在地,原来他身体一般的承受不住大量真元涌入,已经是到了极限。惶恐中少君瞧向秋山,却见秋山神色十分平静,顿觉心头一安,度量体内五丹的真元,已经被吸走大半,所余已经不多,那经脉不适之感已经渐渐消退,当下便控住经脉,收真气道元归位,以提醒秋山。
秋山感觉他身体复原,朝他裂嘴一笑,却突然掌上用力,少君只觉胸口一热,心口肋骨“砰”一声断折,“啪”一声弹出数丈,撞在铁墙之上。少君“哇”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愕然望向秋山,秋山嘿嘿一笑,劈手在王危石头顶一扯,只听“嗤”一声响,竟将他一张人皮生生撕裂,扯了下来;惊愕之中,少君只觉胸口如中巨锤,万万不敢相信,原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王危石竟然是披了别人人皮的林子瞻。秋山嬉笑着起身,在脸上轻轻一刮,刮出一道生生的刮痕,那刮痕之下,竟然无血,反倒露出一层嫩红色的皮肤来。秋山缓缓撕裂,将面上人皮尽数撕掉,他那本来面目比秋山更见俊朗,高鼻深目,不是阿蛮,却又是谁?阿蛮那皮肤乃是剥落后重生的新皮,白皙之中多出几分粉嫩,瞧来直如十来岁的少年,只腮旁的络腮和颌下的胡须,透露了他的真实年龄。这秋山和阿蛮,身材相似,面目相似,总有五六分,少君一颗心直如秤砣掉落水中,不由得大是懊恼,当时如何竟全然没有疑心到他就是阿蛮?是他高明,还是自己愚蠢?
林子瞻陡然曝露本来面目,也是一呆,怔怔的瞧向少君一晌,掉转头来,不敢正视。少君镇定心神,嘶哑了声音问道:“范镇岳呢?”阿蛮颇有几分无奈的道:“就是那个狮子狗,他吵得很,不肯顺了我;我便剥了一张鸟皮给他。现在给那个猴儿带走啦。嘿嘿,这龙嘛,还不如咱们猴子呢。”说话间阿蛮朝他甜甜一笑,道:“我转世之后,道行低微,要想在短时间内功力复原,真是难得令人心焦;偏生你有这般好的运气,得了玄阴纯阳两丹,我就替你凑齐五丹;五丹汇聚,我这功劳可不小;这五丹真元,我一人独得七分功力,分这一杯羹,可算不得不公罢?”说着踢了林子瞻一脚,道:“倒便宜了你这小猴儿,功力暴增,可也算得是绝顶高手了。”少君心头发苦,涩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是要踏平峨嵋山复仇麼?”林子瞻一旁急忙道:“师叔,阿蛮不会的。阿蛮不是坏人。”少君叹一口气,道:“你还当我是你师叔麼?”阿蛮嘿嘿一笑,道:“左少君,我不想杀你。若要杀你,我机会太多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处处手下留情麼?”少君苦笑道:“多谢师侄你手下仁德,师叔我才能活到今日。”
阿蛮狡黠一笑,道:“你不必激我,也不必挖空心思猜。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是峨嵋弟子。我自来便没有打算灭了峨嵋。我处心积虑,转世轮回,只是想要毁了咱们峨嵋山那颗补天石。”少君苦笑道:“补天石若被毁了,咱们的虚棱洞天不就完了麼?你这和踏平峨嵋,有什么区别?”阿蛮摇头道:“洞天没了,咱们可以学昆仑,只要人还在;咱们便是没有了洞天,哪又如何?那补天石却是个祸害。一日不除,天下一日难安。”少君摇头道:“那补天石是女娲娘娘留下的宝物,怎么会是妖物。你这真是无稽之谈。”阿蛮叹道:“前世便无人肯信我一人之言,那峨嵋掌门,都被那补天石中的妖物给迷惑住了。我殚精竭虑,便是要等今日重生,寻回旧日记忆,一举灭了那补天石中的妖物。”少君惑然道:“你口口声声说那是妖物,那究竟是个什么妖物?”
阿蛮冷哼一声,道:“那是蚩尤旗。困在补天石中的,乃是蚩尤旗。蚩尤旗并非寻常法器,当年蚩尤战败被斩,随之赴死的可不止数万将士;蚩尤手下的妖魔如云,其妖术何等厉害;蚩尤战败,他麾下的妖道集千万人的冤魂厉鬼,汇集在那蚩尤旗中,那旗帜便至此得了妖灵。黄帝放逐蚩尤后裔去了异世大陆,那蚩尤旗却辗转不得,尚在神州。为藏匿妖物的妖气,蚩尤的妖道用补天石封印了蚩尤旗的妖灵。只等蚩尤的后人寻回这蚩尤旗。那蚩尤旗中的妖灵,神通广大,虽被封印,却能以神识穿越神州与异世的虚空,召唤异世的皇族,要他们洗刷蚩尤的耻辱,杀回神州。这蚩尤旗妖灵不除,神州太平日久,早晚要葬送在这妖灵手中。”少君瞄他两眼,无比迟疑道:“你这话何不与我师尊明言?师尊的先天神算通彻天地之秘,自然能辨识真假。”
阿蛮冷哼一声,道:“只怕而今这峨嵋掌门。已经不是什么好人。哼,紫薇那老头儿精通先天神算,是峨嵋山数千年来的不二奇才,要胜过他,倒真不是容易事。”说话间突然倒颇有几分歉意的望他两眼,道:“打伤你,那也是情非得已。那五丹的真元,我虽比你多得几分;但你有平波镜在身,说不得只好忌惮你三分;依你之能,要胜你只怕太难。你这人聪明有余,勤奋有余,却输在天真单纯。”说着朝子瞻一点头,子瞻喷出一口热血,不过是气填经脉,一口血喷出,并无大碍,缓缓起身,蹙眉道:“这迷宫如何走得出去?”阿蛮一弹指,其指尖立时冒出一股青烟,这青烟瞬时化作一副地图,地图上有一道细线,正是众人一路行来的标图。阿蛮淡淡瞄得子瞻两眼,道:“一进这地宫,我便留心绘这图谱。你这小子狡猾有余,聪明不足,倒真浪费你那捡来的修为。”说着便要带他离去。才刚转身,却陡然听得少君道:“回来;你答应过我,要治好孙眠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