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曌瞧千足神色大变,眉尖颦蹙,双目含泪,立时将那内丹随手一掷,摸着她那俏丽的脸庞,柔声道:“哪有此事。为了妹子,那个贱人的死活,我哪里还放在心上。”少君等藏身在那厅房之内,听得此言,齐齐松一口气,少君心头难过,忖道:“想不到这一身性命,竟是胜在这猴子薄情。”正满心不是滋味,身边的那孙眠鹤却突然说道:“师父,为了你的阴阳旗,你便真的不顾瑾儿的死活了麼?要是瑾儿死了,弟子又怎能独活?”他这一开口,顿时吓得众人大骇,适才众人全神瞧那双妖行径,哪里注意到这眠鹤神色异常,却是他见得那永曌为得新欢,抛却旧爱,狠下辣手,不由得触动心病,心魔发作了,然他虽说话,因少君的镜子结有结界,外间未必真能听见。秋山反映最快,劈手一巴掌斩在眠鹤颈项,眠鹤痴呆之中,哪里防人,立时昏厥。众人虽是藏在镜中,然少君功法不足,那声音弱弱传出,虽是零落残缺,那永曌却是真听出了声响,立时“啊”了一声,道:“难道那贱人就回来了不成?岂有此理?”说着便领那千足向外走来。
秋山等藏在少君的镜子之中;那镜子之中上不见天,下不沾地,前不见终点,后不见尽头,左首是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右首是空洞洞一片无际无边,与外界的临界,便只得众人身前的一个镜面。急切之中,秋山不及多想,一脚踢在那黑隼化的狮子狗屁股上,这狮子狗“唝”一声惊叫,立时给踢出了镜子,滚落在地。这伪狻猊跌落在地,似乎知道情势恐惧,吓得有几分腿软;然它却又十分奇特,似乎舍不得秋山等送命,全不回头,反是窜到众人藏身的另外一边,“唝”的再叫了一声。那千足与永曌出来,不见飞廉,倒见了这狮子狗,实在是大大吃惊,千足发愣道:“奇怪,难道姐姐还要养狗不成?”永曌一把提起这狐狸般的狗来,瞄得两眼,十分诧异的道:“奇怪,这玩意儿有人气儿?不像是畜生。”千足一愣,脱口道:“难道是狻猊?”永曌细细看得几眼,也是摸不着头脑,道:“这狻猊已经灭族,哪里来这么个小龙种?难道真是那贱人自龙穴中带出来的麼?”千足瞄这伪狻猊两眼,道:“不用管他,将这玩意儿宰了。谁知道这里有什么古怪。咱们快走。”永曌笑道:“不怕,那贱人要过来,只怕还有四五个时辰,哪里有这么快。这小东西不知是真是假,带回去给我的猴孙子们瞧瞧,这龙嘛,还不如咱们猴子呢。”千足又好气又好笑,道:“依你,咱们走罢。”
永曌便随手弹了几瓣藻玉花瓣在那石室之中,牵了这千足,拖了那伪狻猊,便施施然去了。待人去得远了,再听不见声响,少君等才自那镜子中出来。秋山脸色绯红,指着那飞廉的内丹,颤声道:“那是文符丹,难道这是天意麼,这原本最难得手的文符丹,竟来得这般容易。三弟,快去将这丹取了。现在五丹聚会,恭喜三弟,奇毒可解啦。”少君轻轻将那内丹摘在手心,那文符丹青光闪耀,有如一粒碧绿的明珠。少君看得两眼,将镇元、太液丹一起取出,文符丹的青光、镇元丹的黄光、太液丹的金光,交相辉映,将这石室映得有如仙宫神府。秋山对少君道:“你将这三粒丹丸服下,五毒交织,必然大安;五毒一解,五丹之内的道元精华便会释放出来,五妖分别有近万年的妖道,恐怕你这身子受不了,真气充盈,你会被这真气撕成碎片,裂成齑粉。”王危石一呆,“啊”了一声,道:“那费这么的功夫,毒倒是解了,人却也要死,岂不是白费功夫?”秋山劈手给他一巴掌,道:“胡说。我岂有你这般蠢头蠢脑。”说着朝少君道:“不用担心;我们会护着你的丹田,一旦这道元汹涌,我们就替你吸出来。”
说着对王危石道:“一会你守他的上丹田,我守他的中丹田和下丹田;他的气息一岔乱,立时将他紊乱的真气吸出来,要快,若是慢上一分,他可就完了。”王危石小眼直翻,紧张兮兮的问道:“怎么个吸法?用鼻子还是嘴?”秋山“呸”了一声,骂道:“你这笨货。”说着指着少君头顶“百会”之下,两眉之间的位置,近乎“泥丸”穴处,道:“当然是以你的法印。”说着便传他这吸纳之术。待王危石稳定心神,便示意少君。少君此刻倒真有些忐忑,解开衣衫,感觉到秋山略略有些温热的手指贴在身上,才稍觉放心。中丹田在人心窝处,下丹田在人肚脐下三寸,都是致命之处,稍有不慎,便是了账之时。少君中毒良久,此刻心绪难免有些动荡,肌肤微微发热,渗出些微细汗来。秋山朝他微微一笑,道:“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少君瞧他双目热忱,心头一暖,微微颔首,将那三枚内丹一起吞入腹中;三丹入体,顿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口中蔓延开去;先时各据一方的纯阳玄阴,似乎齐齐感觉到了另外三丹的侵入,几乎同时沿着经脉,奇快无比的一回心,一入肾,那另外三丹化作的奇异真气,分别沿经络蔓延,便如识途老马一般,径自归了脏腑。五道丹元汇集脏腑,种种奇异万般的感受瞬时自少君体内蒸腾而起,脏腑仿佛铸铁一般,似乎凭空变得无比坚韧,且又似乎分别自少君体内独立了出去,少君是这般真切的感受到了五脏那呼之欲出的种种念想。这种种情绪仿佛走马灯一般,在少君脑海之中翻腾,几乎瞬时之间,五脏之中齐齐放出无比酣畅的真元来,涌向少君的十二经脉,那经脉在刹那间尽数绷紧,仿佛要断的琴弦,给拉得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