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鬼顿时一声怪叫,眼珠子瞬时落回眼眶,想是再听不到招魂的恶嚎;它收回心智,怪叫声中,扑向夏文侯。轩辕明神色委顿,似乎伤得不轻;全然无力还手;晚雩立时飞出天孙锦,喝道:“风怒,地缚术!”地面立时弹出数道风影之手;紧紧抓住那碧磷砂所化的恶鬼。这恶鬼身子一抖,拔地而起,他那双腿瞬时化作一道螺旋般的烟尾,那数只风影之手立时抓空,这恶鬼升空,空中猛然弹出一截舌头来,这舌头似乎是卷着的一条鞭子,瞬时抖开,凌空抽下,“啪”一下抽在晚雩的脑门上,晚雩一声惨叫,顿时昏了过去。秋山反应不慢,五指在地上一抓,再次放出他的结界之术,那恶鬼却“砰”一声化作烟体,这烟体全然不受结界之力,狞笑中劈手抓向靠他最近的王危石。危石一声惊呼,劈手提起身边的阿婴,丢了过去;妙姬立时惊叫,慌忙躲开危石。阿婴吓得“哇哇”直叫,眼看那恶鬼化作的烟体便要掐住她的脖子,猛见一道蓝光照来,耳中听得是少君的咒声:“道戒,神照!”
那蓝光照来,那恶鬼立时一声怪叫,身子陡然后退,闪出丈余,阿婴惊恐中尚未落地,却觉腰上一箍,被人横拉了过来,掉头看去,却是少君左手将她抄了过来;少君瞧来甚是斯文,这手劲却是大得惊人,将阿婴拖来,轻轻放下,瞄她一眼,道:“别怕;躲到我背后。”阿婴哆嗦着移动枯骨腿,蹒跚到他背后,却听地上的尧若言道:“替我把封印解了。我来收这恶鬼。”阿婴道:“我不会解。”尧若言嘿嘿一声,道:“把琵琶骨上的血符刮掉就行。”阿婴瞧见她肩胛上两个血肉模糊的肉洞,洞中骨头清晰可见,那骨头上有一种十分奇特的暗红色的血痕,画成十分奇特的符文。阿婴哪敢犹豫,立时伸指进去,以指甲在那骨头上死命刮擦,这尧若言被封印术法,与凡人无异,以凡人肉身受这剧痛,当真是生不如死。晚雩道行不高,这血痕封得不深,然阿婴却是全无术法,以指甲一点点的刮来,却也不易。
那恶鬼给少君的神照术吓了一跳,避开丈余,冷不防少君捏了指诀,放出一道黯影箭来;这黯影箭乃是鬼域阴影炼化而成,万物劈中,无法闪避,那恶鬼猝不及防,给少君一下打在肩头,立时给黯影箭烧出个窟窿,想是害怕,知道少君惹不得的,眼睛骨碌碌直转,却瞄向了王危石等人。少君正待施术法,却听一边轩辕明十分微弱的道:“不能杀它。它是碧磷砂的灵气所化。它要是死了,这一粒砂就会散了。”少君微微蹙眉,单手一弹,平波立时飞出,蓝色光芒莹莹照开,将众人齐齐罩在镜光之内;那恶鬼对平波的光华十分忌惮,围着这镜光转了几个来回,却寻不到下手的时机。它转得一晌,却突然听得一阵奇特的咒声;这咒声正是结印后的尧若言所念,在少君等人听来,这咒声等同于无意义的低声呢喃,便是竖起耳朵,也只能听见她阴不阴阳不阳的哼哼唧唧。然这恶鬼听得这咒声,却似乎是万神蜂拥而来,将一道道召唤的禁止封在它四周,只给它留出一条狭窄的甬道,勉强可以穿身而过。
然那甬道之后乃是摇曳的白光,那白光无比圣洁,叫这恶鬼心生恐惧,下意识的觉得只要一踏入那白光,便会死亡消灭;它逡巡着不肯前行,然四周那神灵的符咒渐渐灼热起来,身子在这灼热之中似乎是火炉中的蜡烛,渐渐熔化。这恶鬼再是彪悍勇猛,瞧见自己的身躯渐渐化开,心中却涌动起无名的恐惧,那白光或许就是轮回的新生呢?这恶鬼终究缓缓移动,步向了那白光;当这恶鬼一踏入那白光,四周的少君等人却不约而同的齐齐松一口气。尧若言大伤未愈,强行行功,将这恶鬼收回天仪玄象宝鼎;那天仪玄象宝鼎尚死死的扣在夏文侯掌心;那恶鬼一踏入白光,便化作了一粒碧绿的细砂,沉到了那天仪玄象宝鼎的鼎底。在鼎中发出幽幽的绿光。尧若言深深喘一口气,放出她的鵕鸃旗,念诀道:“老树,逢春初芽。”立时那旗帜上放出纤细的绿色光辉,将她笼住,绿光之中,她那血肉模糊的肉窟窿立时血丝蠕动,筋脉颤抖,缓缓的一分一厘的生将出来。
轩辕明虽是大伤,却未曾昏死,瞧得明白,猛然弹出她的玉虚杏黄旗,“啪”一声抽在那鵕鸃旗上,鵕鸃旗立时跌倒,绿光一闪而灭;轩辕明哼了一声,旗尖倒转,猛然戳在晚雩身上,两声怒骂道:“没用的废物,快醒过来……”喝骂之中晚雩清醒,轩辕明道:“废物,快,杀了那个死婆娘。杀了她,阴阳旗就是你的了。”晚雩毫无犹豫,挥动旗帜,念诀道:“风怒,开碑手!”一个巨大的风影之掌猛然辟空拍下;尧若言虚脱在先,强运功法在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抵挡得住,眼见那风影之掌拍来,下意识的召唤鵕鸃旗,将她紧紧裹住,能避得一些,总是强些,眼见那风影之掌已到头顶,立时双目紧闭,暗自一叹,心道:“终究要死在他姬家人手中;师父,临终前我可算是将碧磷砂给你找回来啦。可不再欠你了。”这念头一闪而过,却陡觉头皮一紧,给人生生提了起来,那风影之掌一掌拍在地面,赫然将那石板拍得粉碎,现出下面本来的山岩来。尧若言回头看去,却是少君,少君虽是救了她,这姿势却颇为不雅,当下大是恼怒,骂道:“你这妖道;放开我。”少君倒不怪她,将她递给阿婴,道:“你一把年纪,倒不知道好生珍惜这残有之年,急着寻死作甚?她要杀你,无力自保,呼救难不成也舍不得麼?”尧若言“呸”了一声,骂道:“谁要你装好人,你这恩情,我可不领。”少君白并不与她争辩,朝轩辕明一稽首,道:“你已经拿到了你的碧磷砂。这阴阳旗是孙前辈的东西;你可不能再贪得无厌了。咱们可是有约在前。”轩辕明破口骂道:“这是我青城山的家事。轮不到你这妖道过问。”说着旗杆“啪”一下拍在晚雩背心,骂道:“快动手!”
第一百八十六节白绫
晚雩一声呵斥,再次结印,叱道:“风怒,摘星手!”其天孙锦上,立时卷出数只风影之掌,只是他这风影,打的却不是尧若言,而是少君。他这边一放出风影,身子便立时腾空,扑向祭台中央的阴阳旗;少君微微蹙眉,单指一弹,平波的寒光瞬时照出,那风影一触到寒光,瞬时散得无影无踪,毫无消息。少君眼见晚雩去夺空中的阴阳旗,暗叫不妙,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孙眠鹤,正待出手,却听得孙眠鹤嘿嘿一笑,朝少君摇摇头,示意他别动。少君惑然,却见晚雩飞到空中,劈手抓向那上空黝黑的奇特结界,只听“嗤”一声响,果然是拉住了什么物什,生生将它自结界中扯了出来;扯出来的这东西却是一段白绫;这白绫婉转盘旋,有如一条白色的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