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晚雩倒地,轩辕明委顿,尧若言立时颤巍巍起身,几近于爬的走到轩辕明身前,骂道:“妖妇。受死!”说着手执她的鵕鸃旗,朝轩辕明脑袋扎了下来,轩辕明立时放声惊叫,少君一把拉住尧若言的手腕,道:“前辈,手下留情。”孰料他这才拉住尧若言,轩辕明却猛然一声怪叫,竖起两指,一指戳在尧若言脚上,一指戳在了少君的膝盖;少君一怔,顿时只觉一股邪火在心头猛然燃起,心头各样情绪瞬时崩塌,年少时失却双亲的愤怒、痛苦、绝望,对苍天不仁不公的怨恨,对未来茫然无措的恐惧,一时间接踵而至,心头一点意识苦苦挣扎,却已是使不出半分力道。尧若言却也并不好受,她功力被封,与凡人无异,此刻那心火魔焰交织心头,各种叫人生不如死的感受齐齐涌上,被姚家掌门自人海中寻来时的欣喜与恐惧,对人世真假的迷茫与畏惧,被逼忘却恋人的无奈与酸楚,被逼与孙眠鹤两情相悦的痛苦与内疚,识破孙眠鹤真正用心时的怨怼与绝望,被师门摈弃时的无助与萧瑟,姚家掌门谢世,与轩辕瞳决裂后与蜘蛛人同住的寂寞与孤独,这人世间千千万万的邪恶与苦痛如此的撕心裂肺,尧若言跌倒在地,浑身抽搐,神智已经渐渐迷失。
叫轩辕明惊诧恐惧的是,她却也并不好受;她那一指戳中尧若言倒也罢了;她戳在少君膝盖上那一指头,却险些要了她自己的小命。这少君身上不知有什么东西作怪,她适才那一指魔火烧出去,纵然是点燃了少君的邪火;那邪火却瞬时反弹了回来;好比他人是个镜子,自己这一点火,点着了别人,自己却也给烧了个正着。轩辕明心头顿时一样情绪翻滚,说不尽的纠结烦恼;然这终究是她自己的法术,一发觉中招,立时摄神静心,运功调理,她才刚将心神稳定,却见少君一脸怪诞的瞪向自己,且其缓缓起身,虽说见他满脸异色,想来依旧沉浸在各色痛苦之中,然其灵台灵性未泯,还有一丝清醒,他缓缓朝轩辕明走来,嘶声道:“我不想杀人。”轩辕明给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料到少君中了这般可怖的心火魔焰,还有这般清醒,当下下意识的叫道:“你别过来。”少君摇头道:“我不杀你,他们就得死。你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别人我可以不管,他们我非救不可。你还有什么法子没有?我现在心里乱得很,瞧着你跟妖怪没两样。”
轩辕明给少君的黯影箭辟中,这夏文侯道行说低不低,可说高却实在是勉强,给少君这一记黯影箭伤得可实在不轻,眼见少君步来,眼睛骨碌碌直转,肚子里主意打了千百遍,陡然叫道:“别,咱们结盟。”少君一脸诧异,道:“结什么盟?”轩辕明叫道:“你们助我拿回碧磷砂;我助孙眠鹤拿回阴阳旗。咱们各取所需,不必拼个死活。你们金庭山和这个孙眠鹤、尧若言的纠葛我暂且可以不管。”少君蹙眉道:“我如何信你?”轩辕明立时破口骂道:“你这小道士,当我轩辕明金口放屁麼?”少君瞄她两眼,道:“君子一言。”轩辕明哼了一声,道:“驷马难追。”话音一落,少君立时“咚”一声倒在地上,他那平波镜瞬时飞出,将他笼罩在冰蓝色的镜光之内。这镜光的边缘罩在尧若言肩头,尧若言迷乱之中,陡觉一脑的芜杂之中,突然现出一丝冰凉;这冰凉的触感顿时让她感到了自我的存在。那无尽的荒芜与悲凉并不是全部。
肉身!尧若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已经灼热得似乎并不存在的肉身,肩头的那一丝冰凉顺着经脉,渐渐的传遍了整个身体,“呼”一声长喘,顿时感觉活了过来,颤巍巍的睁开眼睛起身,却见轩辕明一脸鄙夷的盯住自己,下意识的鼓大双眼,狠狠的瞪了回去。轩辕明冷哼了一声,竖起她的玉虚杏黄旗,“啪”一声敲在她身边闵晚雩的脖子上,晚雩只觉脖子一麻,软塌塌的脖子立时恢复了知觉,长舒一口气,缓缓扶起头来,扭动颈项,深有几分后怕的瞄向少君。少君仰仗平波,强撑心智,轩辕明与他结盟,意志一松,身体便立时一软,倒地调息半日,幸得他催动功法小心极慎,并没有让纯阳丹和玄阴丹作怪。他压下心头魔火,催动平波,将秋山等也给救起;得知少君和轩辕明的结盟,秋山倒是苦笑不得,对他道:“你答应倒快;那七星砂这般厉害,如何助她,简直是在找死。”王危石将那奄奄一息的黑隼搭在肩头,不住点头。
轩辕明听得这话,冷哼一声,对少君道:“你们可别反悔。孙眠鹤那死家伙知道秘咒,自然可解得这七星砂的封印。”秋山微微蹙眉,朝孙眠鹤道:“师姑,你还记得这七星砂的结印之法否?”孙眠鹤一脸的娇嗔,道:“这是鹤哥姚家的独门秘咒;我如何知道。”秋山苦笑不得,道:“师姑,你果真不知?”孙眠鹤嗔道:“我骗你作甚,不信你问鹤哥。”说着便指着少君;少君张口结舌,说不得话,王危石眼睛骨碌碌一转,道:“师姑;孙师兄可忘记那个秘咒啦。现在师兄身中剧毒,可打不过这个轩辕明,你不替他想个法子;孙师兄可就没命啦。”孙眠鹤扭捏一番,瞪了轩辕明两眼,道:“姬家的人都是这般不要脸。”说着瞄了少君两眼,道:“那我把这秘咒再告诉你。当年你告诉我的时候,难不成就知道你有一天会忘记麼?你千叮咛万嘱托的叫我不能告诉别人,你可不算得别人;这誓言我可不算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