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得这熔炉顶端的大门,缓步进来,却是一间巨大的奇特房间,这房间乃是圆环之状,正中乃是中空;中空处塞有一物,众人一走进来,那中间的巨大物体之上,赫然亮出两个丈余宽的裂缝,裂缝之中有宝蓝色的奇特光芒流转,仿佛天宫异宝,十分灿烂夺目。众人围拢仔细观看,却见那裂缝之内乃是明亮闪耀的晶石一般的物体,这晶石由无数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拼接而成,美奂绝伦;晏溶溶忍不住赞道:“这是什么宝贝,这般好看。”祖雪浮笑道:“若不是太大,倒是给它挖下来,搬回咱们家去。倒是个得人意儿的好东西。”那阿婴嗤笑一声,道:“那是千足的眼珠子。”众人齐齐给吓了一跳,阿婴道:“不妨事。这千足被封印得很死。便是瞧见咱们,也不足为患。”
依得阿婴之言,众人自熔炉边上的暗门转入秘道,那秘道盘旋向下,转得几层,到得另一房间,却见这房间之中满地都是磨盘大小一块块的巨石,仔细辨认,赫然是蜈蚣退下的旧皮。而四周铜壁之上镶嵌有许多烈火水晶,将这熔炉照得通透清白。这房间正中,一般也是中空,中空处那物什十分庞大,众人因上一层眼珠之故,揣测这物什该是千足身子某一节的一部分。这物什之上,一左一右生有一个巨大的窟窿,这窟窿时而闭合,时而歙开,歙开之际便有一股微微的臭气熏来,瞧众人一脸惴惴,阿婴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两个窟窿,道:“这是这千足的第四节身段;它身段之上,第四、六、九、十三、十五节上,都有这两个大洞;瞧来倒像是它呼吸纳息之所;咱们都唤它蜈蚣洞。那妙姬定是藏在里面。”
晏溶溶顿时脸色难看,道:“什么蜈蚣洞,原来是蜈蚣鼻孔。难道要窜入这妖孽的鼻孔中不成?”瞧他们神色怪诞,阿婴微微一笑,道:“那有何不可。这千足体大无比,它活的这上万年,空有一身道行不能修道,自然只能用来长个子。老实讲来,这鼻孔可是唯一能拿到它那内丹的通道。”晏溶溶哼了一声,道:“那个夫人,恐怕也是在这蜈蚣肚子里罢。”不待阿婴回话,秋山略略蹙眉,道:“没有那麻烦的蛛丝,这些蜘蛛都是不堪一击的木偶泥人,那夫人想来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怕她作甚。”晏溶溶摇头道:“我瞧那夫人恐怕不是易与之辈。这夫人在青城山众高手之前屹立不倒,独霸这青城山自家宝贝,恐怕不是一日,以青城山之能,尚不能在家门口保全宝贝,咱们可万万不是她的对手。”王危石嗤笑一声,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人多,不必如此胆儿小。往常也罢了,这个少君救了咱们性命,可得还人家这个恩情。”
晏溶溶听得这话,倒不便多说,便尾随阿婴步入那千足的鼻孔之中;其实这哪里是什么鼻孔,乃是蜈蚣的气门。众人一走将进来,便闻得一股熏人的恶臭,这臭气即像是腐烂的尸体,又像是成堆的粪便,令人作呕。那气门之后的气管甚是空阔,高有两人来高,宽有丈余,只气管中满是螺旋状的骨质物,略嫌拥挤,且其中甚是黑暗,若非众人都有一身道行,真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步行不远,便见幽暗处幽浮有许多淡蓝色的光亮。晏溶溶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阿婴道:“那是狼蛛的卵。”晏溶溶诧道:“狼蛛是什么东西?”阿婴立时颇有几分鄙夷的道:“那是一些低等的妖物。夫人酷爱蜘蛛,养得有数百种;可这些年来,这四周的活物被吃得几乎绝迹,这狼蛛凶狠暴戾,一旦断粮,便吃同类;不过多久,这蜈蚣洞里其他蜘蛛都绝了种。这狼蛛形容外貌与蜘蛛无异,其习性却如恶狼,所以唤作狼蛛。”晏溶溶蹙眉道:“我瞧你们姐妹兄弟相残,也好不到哪里去。”阿婴立时吃吃直笑,终是道:“实话与你说,我们便是狼蛛;每十年我们便会脱一次皮,脱一次变化一些,将来终究会完全化作人型。只是脱皮不易,咱们好些姐妹脱皮都会将命送掉;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个取巧的法子,只要将脱过一次皮的姐妹吃掉,咱们便可多变化些,省却一次脱皮的功夫。”
说话之际,苦笑一声,又道:“从此后咱们可就没了太平日子。”她边说边行,众人听她说话,随她前行,不知觉间,四周竟渐渐有了众多若明若暗的小小亮点,这亮点乃淡淡的银色,倒像是无数萤火虫在夜空下漂浮。秋山猛然警觉,顿住脚步,道:“这是什么东西?”听他一喝,众人立时警醒,裹足围拢,那阿婴微微仰头,口中猛然喷出一束银色的丝来,这银丝立时将她吊了起来,悬在气管上端,秋山冷道:“你在做什么?”阿婴冷哼一声,并不搭理,极其阴冷的道:“孩儿们,将他们都缠了!”说话之间,四周那无数若明若昧的东西齐齐发亮,便是头顶之上也有;众人讶然四望,只见气管壁上密密匝匝爬满了磨盘大小的蜘蛛,这些蜘蛛此刻齐齐发出“咝咝”的怪声,其腹部下方均有数千个细小得几乎难以辨认的针孔,那小孔之中有微微的银色光点闪动,这银光闪动之际,那针孔中便喷涌而出无数细丝,猛然朝众人弹射过来。
细丝飞出,那阿婴高立空中,森然冷笑,笑声有如寒针,刺得众人心中难受;危急之中,那晏溶溶格外冷峻,眼见银丝飞到,捏指就诀,念念有词,诵念之中,其袖中瞬时掉落一物,这物什落地即长,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竟化作了一个高近五尺的魁伟男子;这男子通体银色,似乎乃是水银所化,然其身上,时时有火光微微闪耀,那火苗虽是细微,然火光却无比崭亮,竟能将整个气管都照得纤毫毕现;却是晏溶溶的术法召来的丹奴汞人。这汞人微微蹲身,猛然一弹,拔地弹起,身子倾俄间化作一把薄薄的无柄水银伞,将众人都罩在了伞下。那蛛丝一落在伞上,立时发黑,这黑气顺着蛛丝飞速传开,向四周蔓延;那黑气一碰到蜘蛛,立时叫它八足抽搐,自空掉落。中毒的蜘蛛尚未沾地,便已化作一股黑水。那黑水洒落,浇在地面的蜘蛛之上,那蜘蛛也立时给化作黑水,蜘蛛杀灭,那被染黑的蛛丝也纷纷崩落,众人在那水银伞下,却全然瞧不明白,待到万籁俱寂,那水银伞化回人型,众人才讶然惊见四周尽是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