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孙眠鹤立时嘿嘿直笑,道:“怎么个栽赃法?”秋山笑嘻嘻道:“你只管将内丹给我;我自然有法子诬在他两个身上。你只管偷,凡事有我。”孙眠鹤眉毛轻挑,一脸坏笑,突然有几分扭捏的,道:“你这捉狭鬼,倒有几分脑子。原来姚家还有几个精明人。”说着瞄向少君,哼了一声,道:“你可不准帮这丑丫头。”说着将夏闵两人丢给秋山,一把拉住少君的手,道:“咱们走。”少君一脸愕然,秋山朝他眨眨眼,笑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得手,你可就只差一样了。放心,既然有这机会,我一定替你想法子解毒,我们一见如故,那定是前生便有些缘由,前生好友,今生再聚,何等难得;你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第一百七十三节秘道
秋山使雪浮野渡将夏文侯、闵晚雩背起,对众人道:“大家把脸容都换一换,别叫这两人认得咱们;若是有使法术的时候,别露了老底,叫他们看出来。”众道人嬉笑应承。一干人随了孙眠鹤,歪歪斜斜的飞起,朝这森林一头飞去,这森林虽是广袤,然众人飞行甚快,不多时便到这怪林尽头;这森林边上,却是另一番模样。那森林之外左侧,乃是绵亘起伏的红色赤山,正是蝎宫所在的高山之地;森林右侧,则是一片淡蓝色雾霭笼罩之地,雾霭之中,耸立无数石笋,那石笋高数十丈,倒像是无数利剑插向高空,令人心悸。而森林正前方,却是一处峡谷,地势渐低,众人飞行下来,这峡谷竟是在洞天的底部,这青城洞天和许多古老的洞天一般,年岁久远,便难免有些残破,这峡谷底端,便有许多裂缝,那裂痕乃是人世与洞天的交接处,时时有些异样的人世间的气息纠结蒸腾。
峡谷之中到处都是泉水,飞溅的泉水或是郁结成湖,或是流入残破裂缝,化作无可名状的幻象,化出人世传来的气息渲染出来的幻境。故而隔不多远,便可瞧见人世间的种种,或是阖家聚首,宴席传鼓,或是集市喧杂,呼喝叫骂,或是迎娶送嫁,锣鼓欢腾,这种种幻象倏突变换,闪现莫测,倒叫这静谧的峡谷,显出一股怪异的喧嚣。而峡谷之中生长得有无数巨大的怪异水草,这水草极象水葫芦,却大得离谱,一片草叶,便有数丈大小,一干人等飞在这水草之上,倒像是蜜蜂飞在花间一般。
飞行许久,却见前方有一大湖,冰蓝湖水正中,站有七个巨大的神像;神像高冠峨带,无比庄严,按七星位置排列,似乎是个神秘的镇台。七星神像排列的北斗斗杓之内,有一道不停旋转的紫色星芒;这星芒上接苍穹,下没深水,瞧它旋转的架势,似乎正将九天之上的神力魔法引导到这冰蓝的湖水之中。孙眠鹤飞近,无一丝犹豫,一头扎入水中,少君猝不及防,给狠狠的灌了两口湖水;这湖水倒是十分甘甜;待回过神来,他单手捏个法诀,施出七变法术,耳旁便开出鱼腮来;呼吸才得以通畅;那孙眠鹤却似乎是鱼变来一般,入得水中,浑不介意,且他双足之上似乎捆了千斤重的巨石,无需游泳摇摆,整个人便如秤砣般直落向湖底。金庭山的道士却是真的拿出化形丹,齐齐化作游鱼,摆着鱼尾追随而下。
一行深入湖底,足足下沉有数百丈之深,水底压力甚大,少君也算得修道小有所成,依旧觉得有些气闷;这倒罢了,偏生四周一片黝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能瞧见的,竟然是孙眠鹤那一对鬼灯一般的眸子。金庭山一干道人生恐走散,齐齐游在少君身边,咬在他的衣衫之上,他们倒是省事,可怜少君的道袍。这湖底却又并非全然静谧,竟有奇特的“噗噗”之声隐约传来。孙眠鹤一沉到底,少君双脚沾地,只觉地面十分柔软,似乎全是一层细砂;孙眠鹤老马识途,拖了少君在湖底凌乱的巨大礁石之间东绕西转,兜转半日,前方渐渐有些光亮,众人走得近了,这才发现,那光亮竟是地底洞天破裂处自人间透上来的日光;且这破裂处不停的有气泡冒上来,这气泡一进入湖底,立时破裂,便发出“噗噗”之声。
在这水下越走得远,这些裂缝就越多,虽是深湖湖底,竟然明亮起来;因有阳光之故,四周竟生有许多奇特的植被,都是苔藓一般的东西。在这一道道明亮的裂缝之中穿行半日,终是到得一个十分巨大的礁石之前;这礁石形状奇特,颇有几分象一个巨大的葫芦;只是葫芦腰上裂有一道十分宽大的裂缝,裂缝之中甚至能堪堪挤过一人去;孙眠鹤一见这裂缝,立时裂嘴一笑,拉了少君挤将进去。这裂缝乃是破碎的空间边界,并没有水在,一干金庭山道士随着少君一挤将进来,立时给弹回原型;众人都紧跟着孙眠鹤急急挤过这裂缝;偏秋山十分魁伟,膀粗腰圆,竟不容易过来,待到裃将过来,只见他胸口肩膀等处衣衫都拉成布条,身上数处地方,都被刮出血痕来。祖雪浮哈哈大笑,道:“竟成了叫花子了。”秋山神色十分奇特,倒没说话。这裂缝之后,竟然是一个青砖铺就的地道,自地道望向众人挤过来的裂缝,竟全然瞧不出来,伸手去摸,却又能摸到裂缝的裂口。众人四下打量,这地道一端已经坍塌,坍塌处有微弱的星芒在其间闪烁,祖雪浮大是好奇,诧道:“这闪光的是甚麽玩意儿?”说话间伸指轻轻一碰,孰料才一触碰,立时“砰”一声响,那闪光立时炸裂,祖雪浮一声惊叫,“咚”一声倒飞撞在地道顶上,自觉头顶发凉,伸手一摸,赫然有血,立时吓一大跳,不等他感叹,那触碰的手指却瞬时麻痒起来,低头瞧去,却见那手指之上的皮肉渐渐焦黄,轻轻一摆手,那焦黄的皮肉立时化作细砂洒落。
那焦黄之色却并未稍减,顺着那手指渐渐蔓延,祖雪浮吓得“哇哇”直叫,秋山却一把提起他的手掌,伸指一划,只听“嗤”一声响,将他那手指齐根切断;那手指跌落在地,变作一撮银色的细砂。祖雪浮摸着少掉一根食指的手掌,嘴巴张得老大,秋山也觉有几分可怖,对孙眠鹤道:“这是甚麽东西?”孙眠鹤“吃吃”笑道:“傻东西;这东西可不是随便碰得的;这是七星砂;乃是湖面那北斗七星君神像布阵炼化的东西。这个七星神君像,是姚家的秘法,定七星之位,聚九天之灵,炼化出这蚀骨销魂的剧毒之物。你可别小瞧那七个神像,可都是以鬯石铸就的,它们这定位之术也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用来作镇台,镇守姚家的祭台了。”秋山一怔,道:“不是去找双头与千足么?怎么到姚家祭台来了?”
孙眠鹤微微一笑,道:“那祭台早就坍塌掉了。这坍塌的通道那一边,便是祭台;姚家的阴阳旗,姬家的碧磷砂,都在那里面。当年碧磷砂被埋在祭台之内,姬家就蛮狠不讲理的霸占了姚家的祭台。不过那七星星君的七星砂十分厉害,他们也进不去,有不怕死的进去了,可也出不来;他们便在祭台前修了个破烂的狗棚子,也不准姚家的人进去。真正是不要脸死了。那双头和千足,可就在这里呢。不过,姚家的人因为知晓这一处残破的裂缝,要进去倒也不难,只是他们虽则进得去,却解不得那一粒碧磷砂的剧毒。”说着甜甜一笑,道:“大家可得小心,这七星砂固然得小心提防,可姬家的游魂也十分厉害。它们可不好对付。”秋山诧道:“姬家的游魂是甚麽东西?”孙眠鹤一怔,“吃吃”笑道:“咱们不是才从他们家的祭台过来麽,你不是瞧见那么多献祭的尸骨吗?”秋山摇头道:“虽则瞧见了。可却捉摸不透。师姑博学,就教给侄儿们罢。”孙眠鹤瞟得少君一眼,笑道:“你们有这般了得的师叔,还来问我;罢了,既然你师姑叫得这般甜,师姑就教你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