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道士咂舌道:“昨天咱们为了九环蛇,和青城弟子大打出手,昨天晚上,不知你们去了哪里。适才我们在绝岭之上看到两具活尸,被人剥去了人皮;满山乱跑,瞧那活尸的身材形容,我们只当是你们,都给吓坏了。正说找青城弟子拼命,却又瞧见你来。”秋山哂然,道:“那活尸是青城弟子。”一干人吓了一跳,齐齐叫道:“糟糕!咱们快走!”那青年道士诧道:“为什么?”一道人鼓大了眼睛,双眼凸得跟青蛙一般,呢嚅道:“那些青城弟子道法不弱,能被人剥去人皮,化作活尸,何等厉害,我们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此刻不跑,难道还束手待毙麽?”另一道人摇头晃脑,眼珠金鱼般悬出眼眶外来,滴溜溜直转,嘀咕道:“青城弟子昨天才和我们大打出手,不欢而散,今天他们就一个个死于非命;我们岂不是有理说不清?这本来就已经十分蹊跷,难说得明白;那个青城掌门轩辕瞳更是出名的泼妇,无理还要闹三分,更何况她好像有些道理,到时候咱们就算没死在妖人手中,也会给她把皮剥了。岂不糟糕,此刻不跑,更待何时?”那王危石干笑一声,道:“依我看,倒未必如此;我瞧说不定是青城弟子故意装出这活尸,来吓唬戏弄咱们也未可知。”
头那年轻人道:“胡扯。哪里有那样的道理。”秋山却突然道:“谁知道。”说着“哼”了一声,道:“这些青城弟子和符箓那边的人有交情,帮着他们欺负咱们;依我看,咱们一不作,二不休,去把青城山藏的血元丹给偷了。”那青蛙眼道士立时垂涎三尺,想得一想,却又摇头道:“血元丹如今五去其三,轩辕瞳那老婆子定然看得命根子一般,哪里就那么容易得手。”金鱼眼道人嘻嘻笑道:“巨目冰蟾、九尾火蝎、飞廉蜘蛛,都已经从青城逃走,成了精怪;如今青城山有的,是双头灵蛇和千足蜈蚣;这千足蜈蚣倒也罢了。那双头灵蛇可是个宝贝。”秋山笑道:“偷不偷得到倒也罢了。去寻一寻那轩辕瞳的晦气;咱们出一口恶气。可不能老是被符箓派的人小瞧。”
那金鱼眼听着,突然瞄向少君,道:“这位道兄是哪里修道的?”秋山笑道:“这是峨嵋山的仙友。”说着便与众人介绍,不等秋山介绍,这一干金庭山弟子便纷纷自我介绍,那金鱼眼道人瞧来年约中年,脸庞瘦削,身形单薄,甚是邋遢,修仙之人,居然一袖子都是油污烟渍,一双手十指指甲之中,都尽是黑泥;此人姓韦,名野渡,果真是一派野像。那青蛙眼姓祖,名雪浮,名字倒是如雪泥鸿爪,颇有仙家气象,这人却真正是瞧不得,身材瘦小羸弱,可怜有之,楚楚则未必;倘若将其挂在墙上,恐怕只瞧得见那一身衣裳,全瞧不见他人;面目也生的十分晦气,锥子脸小眼睛,偏又生个高鼻子,十分抢眼,晃眼这一瞧,倒好像他整张脸上只有一个鼻子。众人之中,唯独头那年轻男子还有几分人样,虽是圆圆脸蛋,然有几分清瘦,瞧来算得眉目清秀,较之他这几个师兄,真是微瑕玉璧比之瓦砾山岩;加之他这名字唤作晏溶溶,听来更觉得他是个丽人了。
众人寒暄之际,那王危石缩头弓腰的缀到少君身边,一把拉住,道:“左真人这般年轻,怎么倒一脸黑气?峨嵋名传天下,自来不曾听说有炼毒之门道;难道竟身中剧毒麽?”少君神色平静,眼中瞧不出一丝波澜,只淡淡道:“道兄好眼力。”晏溶溶吃了一惊,不由分说,一把扣在他手腕之上,啧啧两声,竟跟叫花子捡了金元宝一般,道:“是丹毒。好生难得。”那秋山听说,立时搭过手来,在少君手腕上一摸,便立时缩手,道:“心肾不交,果然是丹毒。这丹毒一为寒冰,一为烈火;寒冰出与肾,而烈火出于心这是蝎毒和蟾毒,双毒交征于十二经,瞧你目今这状况,只有先炼化奇经八脉,反逼双毒回脏才行。不过,我看这毒性非同小可,恐怕是近万年的老妖之丹毒,天下有这道行的老妖,屈指可数,定然是九尾火蝎与巨目冰蟾之毒。你这小命,可真是悬之又悬呢。”少君微微一怔,不曾想这金庭山的方士竟然是医道大家,只搭一根手指便瞧出了端倪。
野渡嘀咕两声,突然注意到秋山身边的黑隼,吃了一吓,道:“你哪里来这个玩意儿?”秋山微微一笑,道:“昨夜得来的。闲话少叙;你们去不去青城山?”野渡立时矮了半截,道:“轩辕老虔婆可不是好惹的。”晏溶溶也道:“青城山高手如云;咱们去了,可不一定讨得了便宜。”危石却笑道:“不怕;咱们只管去瞧瞧,打不过,咱们又不是没腿;她在明,咱们在暗;偷不着血元丹,瞧瞧也是好的;白活了两百来岁,我可还没见过活了上万年的妖孽。”秋山也笑道:“就是,怕她怎的。再说符箓和青城山的姬家交好,姚家和姒家,外间传说早就和轩辕老婆子不和,他们明争暗斗,不知有了多少年;咱们这一去,说不定那两家人装没瞧见,不和咱们为难,那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