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幽幽道:“表妹,你还是这样讨厌我麽?”那丫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道:“你走罢。”那男子一声叹息,道:“刚才天上掉下个怪东西来;窜到了地下,我担心你,特地来瞧瞧,那东西十分古怪。你可得当心。”丫头十分不耐烦,并不答言;那男子却并不曾走,反倒踱进宫室内来,自车帘缝隙望出去,临潼却吃了一惊,那个男子听声音甚是苍老,容颜却甚是年轻,瞧来不过二十上下,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这少年走进来,瞧见层叠的罗纱,便道:“你怎么把纱都放下来了?”那丫头依旧埋了头,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道:“如今我这般大了;可不是三岁小姑娘;你要是再突然闯进来,我在休息怎么办?那可不大方便。以后这纱,就这样放着;大家都好。”
那少年转了两步,道:“这屋里怎么有一股香气?以前倒不曾有。”那丫头一怔,继而“噗嗤”一笑,道:“胡说。这老坟堆里,哪里来的香气;难道死人倒教你觉得香了麽?”说话间便在那车辕上轻轻敲打起来;听到这响声,临潼身旁的那干尸立刻轻轻抬起手来,撕开那红发男子的衣衫,临潼悚然望去,却见那红发男子的胸腔之内,爬有无数肉蛆,发出一股浓烈的尸臭,令人作呕。临潼立时掉转头,险的给臭得昏厥过去。那少年一闻到这恶臭,立时紧皱眉头,退后两步,道:“既然你没事。我这就走。”说着便后退,退不几步,却突然双目圆睁,十分诧异的掉转头来,喝道:“贱人,你这里有男人!”说着猛然一个箭步,扑在那宫室的墙上,劈手一抓,只听“嗖”一声响,那墙上竟飞出一柄断剑来。这断剑拉起一道金光,斩向这少年的手腕。
那少年道行甚是了得,眼见这金光劈来,全然未惧,单手一挥,食指一弹,“铛”一声响,那断剑立时倒弹飞出,射向宫室内侧,只听“嗤”一声响,那层层的锦帐被断剑一划而破,飘飞散落下来;露出下面的娲母镬来。那少年弹飞长剑,五指捏个怪印,叱道:“盘根!”瞬时之间,地底窜出数百根巨大的藤条。那藤条翻卷,立时将两个人自地底拖了出来;非是别人,赫然是岐山和虢媵。那藤条翻卷之际,将临潼藏身的香车带翻,临潼立时和那两具干尸一齐翻了出来,摔倒在地。那香车倾覆,将那红发男子压在了临潼腿上;那红发男子身上的肉蛆立时跌落在地,满地乱爬;而那贵妇却给压在了车下,头给车辕撞落;她身子立时不住扭曲挣扎,一颗头滚落到了那少年脚边;这少年一抬脚,便将她踩这里脚下;那贵妇立刻五官扭曲,竟然哭喊了起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囡囡,我要死了。蛰儿,我要死了……”
那丫头立时朝那少年怒目道:“元宸,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娘。”元宸骂道:“贱丫头,居然敢在祖坟里窝藏外人!”说着那腾条立时将虢媵和岐山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岐山一被拖出,立时双手结印,孰料这藤条十分怪异鬼魅,仿佛活物一般,似乎知觉岐山意图,岐山双手一动,藤条立时飞出枝蔓,将他双手紧紧抠住,岐山还待挣扎,虢媵却立时叱道:“别动;这是如何草。越挣扎越是紧缩。”
元宸冷哼一声,道:“你这小白脸倒还有几分见识。”岐山立刻竖起眼睛,骂道:“妖孽,不得对我家夫人放肆无礼。”元宸一愣,干笑一声,那蛰儿叫道:“辛元宸,放开我娘。”元宸却脸色一沉,神色十分难看,骂道:“贱人,我只当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小丫头,却原来跟你这下贱老娘一个德性,居然偷汉子。真是恬不知耻;枉我对你相敬如宾。”说话间脚下用力,那贵妇立时住口,双眼外凸,几乎从脸上掉落;临潼瞧得寒毛直竖,且那肉蛆满地乱爬,渐渐爬到她身上来,惊惧厌恶之下,却说不出话来。
蛰儿瞧那元宸这般折辱那贵妇的头颅,忍心不过,道:“表哥,表哥,快放了我娘。我都听你的。快放了她。”元宸骂道:“贱婢,偏不依你。”喝骂中猛一跺脚,那贵妇的头颅立时“啪”一声爆裂,她脑颅之中的脑浆早已经枯干,脑颅爆裂,脑浆仿佛是一块块的黑色豆干,四下飞溅洒落。那贵妇的头颅一破,其身子便立时不再挣扎,颓然倒下;一任车轨撵过她的身体;蛰儿立时一愣,旋即脸色大变,浑身发抖,颤声道:“你杀了她?”元宸冷哼一声,骂道:“这个老淫娘,早就死了,阴魂不散,还守着你这个小贱人;若不是我瞧你有两分姿色,早打得她魂飞魄散了。还能等到今日。”
蛰儿心中大恸,她这娘亲早已经死去,奈何舍不得被活埋在古坟中的女儿,一口气吊着,始终不啃咽气离魂;不想如今却被这元宸一脚踩了个稀烂,恼怒交集,大叫一声,捏指成诀,召唤出两个泥人来;这泥人甫一现身,立时奔向元宸,元宸哈哈大笑,尖叫道:“贱人,你以为我传你的这些皮毛功夫,能杀得掉我麽?”说话间并未动作,那如何草早已经卷起藤条,“噗噗”两声,将那两个泥人一条抽成碎块;散落满地。泥人无用,蛰儿大急,激怒之中,猛然抓起身边的一架烛台,当作了三尖戟,猛扑向元宸。元宸放声狂笑,骂道:“贱人,居然还有胆量和我拼命。”喝骂之中,藤条飞旋,婉转扬起,“嗖”一声将蛰儿的腿套住,倒吊了起来;那藤条上的枝蔓立时蜿蜒纠结,几乎瞬时便将蛰儿裹成了个粽子。
元宸一把抓过那烛台,“啪”一声将这铜烛台折断,“哐啷”一声掷在地上,蛰儿生平未曾出过这古墓,哪里会骂人,纵使气愤激怒,却骂不出话来,眼眶之中尽是热泪。临潼瞧得心头不忍,暗暗叹息。元宸却突然一把扣住自己的脑袋,“扑通”一声跪下,陡然嗥叫起来;他这叫声十分怪异,振耳发聩,叫人疑心能震穿耳膜,惊悚之余,却听他嘶哑了喉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不准伤害表妹。”他这话音才落,他又脑袋一歪,眼睛几乎对到了一起,尖声道:“那个贱人不配做你的表妹。杀了她,杀了她。你这个蠢货。早叫你听我的,你总是不肯。她老娘是个婊子,她也是个婊子;杀了她;杀了她!”尖叫之中,元宸猛然起身,腾空飞起,怪叫一声,一脚踹在蛰儿胸口;蛰儿一声惨叫,“嗖”一下自纠结的藤条之中弹了出来,“铛”一声闷响,撞在娲母镬上。娲母镬的回响之声,却叫元宸一愣,十分尖利的道:“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