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节大镬
秦道一心神激荡,十分难受;冰砚说不得话,却因为之前开了和他的心神通,能感知秦道一的心思,而冰砚化身为天狐,失却了法术扶持,心神无术法维系防护,秦道一也能感知到她的心思;两人此刻心神相连,心心相通,那冰砚脑中所思所想,他自然全都有所察觉。冰砚牵挂前世的亲眷,其思亲切切之情,令他心碎;冰砚悬挂赵墨少君,其兄弟眷眷之情,又令他心羡;冰砚记挂处危的淮南,其师徒融融之情,则又令他心焦;其心胸之光洁,令他心折,其品性之端方,令他心仪。这冰砚而今,浑然与他一体,其喜其愁,无不令他心系萦怀;而今冰砚遇无可奈何之事,欲舍身而成仁,除了自叹力薄,自恨术浅,竟无可作为,心中之殇,非言语可以形容。
秦道一随了田夫人,从新回那黑湖宫,每行一段,秦道一心中便默默祈祷前方出现峨嵋道人,急迫之中,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全然无法可想之下,心中不住默念救苦太乙天尊的名号,直念的不知道有千遍万遍,却始终没有遇到峨嵋山的道人,竟径直到了黑湖宫外的函谷。穿过水底甬道,进得入口,也始终不见峨嵋山一干道人的踪影;到得黑湖宫外,却见宫宇之中,空无一人,田文十分奇怪,四处打量,那黑湖宫所有的宫室都没有墙壁,一目了然,并无可藏之处,不由得大是疑惑,道:“那个冒牌的通天教主呢?”
虢媵微微一笑,道:“你们都被那房子给骗了。”说话间跨下那彩虹一般的石阶,苏岐山扶了他,两人轻轻巧巧的竟然走到了那黑湖的水面之上,虢媵笑道:“田夫人。跟我来罢。”说话脚下陡然旋出水纹,整个人便沉到了水下。田夫人一怔,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莫非以为一滩死水,就能难住我们不成。”秦道一探头一望,道:“你是死人,不用呼吸;自然不怕水。咱们可不能下水。”田夫人瞪了秦道一一眼,不待他多言,一翻手,秦道一“嗖”一声便被她收到了镜子之内。然后和田文轻轻一跃,毫无犹豫的沉入水中。那黑水瞧来墨黑一片,谁想水下竟是晶莹一片,乃是一个明亮洁白的水底世界。
这湖底地面赫然乃是以人骨铺就,白骨森森,令人发怵;那白骨之中散落有无数明珠美玉,瓦砾一般的四处散落;而地面赫然铺有一层软软的细砂,那细砂全都发出明亮的荧光;然这砂光一到水面,便全都折射回来,故此这湖底不但皎洁明皓有如水晶宫,辉光扑朔迷离,更是叫人意乱神迷。只见虢媵盈盈飘在湖底,伸手一指,道:“娲母镬就在那里。”顺着他手指望去,却见湖心底处,赫然有一巨大的神殿。神殿门口,矗立有一对巨大的黑玉神像,分立神殿左右;左侧神像尖嘴猴腮,猿臂蜂腰,手执巨大的长锥;右侧神像乃是女像,裙带飞扬,掌心悬一铜镜;正是雷公电母。
田文眼力甚好,瞄那神殿横匾,那匾上却只得一个古篆字,乃是个巨大的“截”字。田夫人哼了一声,道:“过去看看。”缓步过来,登上神殿玉墀,走得近了,众人才看出,这神殿竟是以一副兽骨骨架建成的;殿前的巨大柱子,赫然是这妖兽的尾肋;田文悚然,道:“这是什么妖兽的骨架?”田夫人瞄了了眼,并不答言;走到神殿飞檐之下,却觉身上一轻,一愣之下,伸手一摸,果是空的;这神殿之内竟然无水。田文跟过来,亦是大觉诧然,道:“奇怪,这里一无结界,二无妖法,这水怎么就突然没有了。”田夫人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走罢。进去瞧瞧。”
走入神殿;这神殿之内,空旷无比,殿壁之上画满奇怪的符文番印,十分奇特。而神殿正中,真真放有一只大镬,那大镬高丈余,直径直有五六丈之长;瞧不出是什么作铸,似乎顽石,又似乎美玉,说是顽石,偏其又有五彩霞光氤氲,说是美玉,其质地瞧来十分粗糙,与山石无异。那大镬之上,盘有九条赤龙,似乎是刻在镬上之物,然栩栩若生,又似乎是真龙盘桓其上;此刻那九龙最下面一条龙口中正喷出熊熊的火焰,将那镬烧得通红,那火焰十分奇特,乃是纯白之色,却发出及其灼人的热浪,一靠近那大镬,田文便觉得似乎一身的毛发都要燃起来了。
此刻镬中正传出一个女子的尖嚎,撕心裂肺,令人心头发怵;然大镬的镬盖盖得严丝密缝,任谁也瞧不见镬中境况;而镬旁站有数人,正是淮南和他的两个属下;常羲委顿神色,盘在知易背后,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此刻他算不算得淮南的属下。淮南神色悠闲,见田夫人等进来,微微一笑,算是招呼,旋即对那镬中女子道:“周姑娘,你这又何苦呢。乖乖的把经文写给我;我就放了你。这九龙神火,可是会把你的魂魄都烧化的;你可要知道;现在我可只点燃了一龙,还有八龙未曾放火呢。”那镬中女子哭道:“你快放了我。我写给你便是。”淮南嘿嘿一笑,单手一挥,那镬顶立时旋转起来,渐渐腾空数寸,那镬一开启,立时一道金光闪现,一个女子便从镬间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