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节田文
说话间,只见那美妇背后的树荫里,竟走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来。这男子身材矮小,挺直了腰板,才到这美妇腋窝;其穿着也甚是粗鄙,一件灰色短袍穿成了长袍,尚还开襟,袒胸露乳,裸腰呈腹;他面皮黝黑,容貌丑陋,四肢粗短,腹部累累垂垂;那肚皮本已甚黑,偏偏还生满密密匝匝的黑毛。凌万壑瞧得直皱眉头,再加上听得他口气蛮横无礼,忍不住脱口骂道:“你这矮胖子又黑又丑,口气倒大,咱们是峨嵋仙山的道家,你是哪里来的野猪精?”那美妇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峨嵋山的,难怪如此狂妄。我看上的人,也敢拦下。”
那男子大是恚怒,骂道:“贱婢,找死!”说话间其背上陡然弹出一陀黑铁来。那黑铁须臾间便化作了一把巨大的黑铁斧头,那斧头之上黑气氤氲,有如鬼物,“嗖”一声脱空飞出,辟向凌万壑头顶。凌万壑久处峨嵋,难得下山,寻常炼法,几个师兄弟瞧她是弱质女流,都让她三分,她哪里知道自己的斤两,瞧这斧头飞来,惧色全无,跃跃欲试,喝道:“来得好!”瞬息间青霜飞出,带出半天的青色霜风,只见她双手合十,结一小法印,叫道:“鹰眼,破!”那青霜瞬时刺向飞来的斧头,孰料那斧头之力,竟是有如飞来山峰,这青霜神剑飞来,竟仿佛一只小小蜻蜓,哪里抵挡得住,只听得“铛”一声撞击,那青霜立时“嗖”一下倒飞开来,直冲上天,弹得影儿都瞧不见。这斧头的余势却还未消,凌万壑信心满满,不提防青霜如此窝囊,一击而溃,立时吓得呆了,不知道躲闪,眼睁睁瞧那斧头朝头顶辟下,只待给砍成一陀肉酱。
众峨嵋弟子齐齐惊呼,间不容发之际,却乍见一道明光自旁飞来,“叮”一下脆响,将这斧头斜斜弹开。那斧头一击不中,自行飞旋得两下,便又化作了一陀黑铁,回到了那矮胖男子背后。众人这才定下心神瞧来,那道明光却是梁道临的剑光。梁道临这剑乃是殷帝太康所铸,帝气凛然,有凌驾天下之势,此刻剑光映月,莹莹然照得他须发皆银,大有神仙气度。那矮胖男子却全然不放在眼里,歪剌着身子,道:“送死争什么先?”李元济见状,拦住梁道临,抱拳道:“门徒顽劣,向少管教;道友宽宏,尚请见谅。不知道道友仙居何乡,何故夜探我派?道友尊号,还望见告。若是伤了道家和气,岂不可惜?”那矮胖男子干笑一声,道:“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麽?嘿嘿,你这道士,倒有几分奸猾。本宗姓田,单名一个文字;世居薛地。想来你们峨嵋这样的小门户,未必听说过我们这大方之家。你老老实实把那小妖女交出来,我也不与你们啰嗦。我家夫人如今是喜事在身,我倒不想开什么杀戒。”
梁道临莫名其妙,叱道:“我峨嵋弟子,怎么会是妖女;满嘴胡言乱语。”那田夫人听得此言,咯咯两声娇笑,道:“原来你峨嵋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样的妖女,也要收入门下。”凌万壑又羞又恼,她的青霜自天降落,回到手心,多了几分倚仗,胆气也为之一壮;她只当自己过于轻敌,才输得一败涂地,如今神剑护身,哪里还有惧色,立时骂道:“我看你们才是妖孽。一个藏头缩尾,不敢见人,一个猥亵龌龊,见如不见。”那田文给她两句抢白,气得脸色发青,骂道:“你这泼皮丫头,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说话间背心那陀黑铁再次飞出,再次化成一柄斧头,依旧是黑气盘绕,迎头朝她辟来。梁道临的太康立时飞起,拉起耀目的光华辟向那铁斧。
孰料那田文竟使的是声东击西之计,铁斧飞出,其人瞬时跃起,瞧他胖滚滚的一陀,这一飞身而动,倒如同一片柳叶般轻盈如意。但见他兔起鹘落,倾俄间扑到了凌万壑身前,五指仿如铁钩,一把朝她头顶抓来。凌万壑猝不及防,“呀”一声叫唤,吓得一跳,竟忘了使剑,只傻傻的一缩脖子,朝地上蹲下去,却哪里能躲开,给这田文一把拖住了头发,立时吓得“啊啊”连连尖叫。叫没两声,却觉眼前一亮,头皮一凉,头顶一轻,给一只大手瞬间拖了回来,丢在了众峨嵋弟子中间。
等到双脚落地,心神稍安,才发现原来是李元济瞬间出剑,一剑削断了她的头发,将她救了回来。此刻她头发散落,满脸乱扑,立时伸手在头顶一摸,脑门顶上却是光溜溜的一片,又惊又恨,大感恼怒,然连番遇险,心头尚有几分后怕,不敢再开口骂人,眼睛打量一番,见两个瞧着自己的头顶,羞愧之心立起,飞剑在手,一本正经道:“那胖子只会鬼鬼祟祟下手,全无礼数。当真动起手来,光明正大的斗法,他哪里是我的对手。”那两个弟子唯唯诺诺,应了两声,便转头望向那田文。
李元济拖回凌万壑,与梁道临并肩,道:“道友何必与小辈动手。失了大家风范。大家不过是口舌之嫌,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才是。”田文嘿嘿一声笑,道:“我家夫人的喜事,就在这妖女身上。怎么能放手。既然你们执意和我们为难,就不要怪我薛家狠辣。你们一齐上罢。别让我费事。”梁道临皱眉道:“这人蛮横,不讲道理,师兄你就不要浪费唇舌了。”说话间飞剑凌空,倒未曾忘记礼数,抱拳道:“得罪了。”说话间仙剑翻动,卷出烂漫剑光,只听他一声清喝,结印叱道:“鸦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