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节新晴
秦道一给她这静谧无声的架势唬得头皮发炸,不敢作声;待到日沉月升,冰砚才道:“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你带我去找淮南。找回他后,今日之事,那也就罢了。”秦道一忙不迭点头,点头之后隐隐觉得不甘,明明是自己救了她的性命,怎么倒似自己欠了她的恩情……
秦道一的凌烟诀飞行如电,却不能带人,只得驾驭法器飞行,他这法宝甚是奇特,乃是一对薄如蝉翼的红色小刀。那刀大不过巴掌,刀身之上却满布细细的鲤鱼鳞甲一般的细纹。冰砚道:“你这法器叫什么名字?倒和别的昆仑弟子大不相同。”
秦道一微微一笑,道:“这叫双鱼。相传原是王母瑶池中的一对鲤鱼。这对鲤鱼深得王母喜爱;常得王母亲手喂食;一日王母喂食之际,掉落一根头发在瑶池之中。这对鲤鱼分而食之。虽只是王母的一根头发,却也长了这双鲤鱼的道行。双鱼便渐渐有了化龙之像,不甘再作池中物。于是双鱼自瑶池潜入人间,兴风作浪。王母得知,大是震怒,令九天玄女以玄门道术将双鱼收服,化作一对白石,沉在西南之山。后有晋人范文,为人奴隶,入山牧羊,无意中见这一对白石。因天下暴雨,山涧多水,那白石一没入水中,即化为鱼龙两条,待到山洪退却,那鱼龙却又化作一对白石。范文大是惊异,起白石冶炼,得刀一对,就是双鱼。”冰砚点头道:“想是宝刀。”
秦道一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不一刻,两人便到了当日冰砚恶斗通天之处,冰砚略瞧了瞧,当日她的落日熔金,将这山头烧去大半,如今是满目疮痍,山上的松木被烧个精光,只留下焦炭一般的枯林。冰砚只瞧了瞧,便指了方向,秦道一载了她飞去,道:“你这是什么术法,能看到过去的残像?就不怕有假吗?”冰砚道:“这原是我师叔传的离魂大法,能窥见万物元精。但凡人之听闻,自然记在脑中;草木山石虽无脑,却也有灵性,能将曾经之所见,化作细纹,脉在体内;人之心术,或狡或诈,多不实诚,我这离魂大法的影痕术,虽能看见,却难以辨别真伪;这草木山石,却是不会有心眼的。瞧来自然都是真的。”
秦道一微微颔首,突然想起冰砚能瞧见人之心思,不免有些惴惴,他虽心胸坦荡,但心里所想,能被人窥视审度,并不愉快;冰砚略有所觉,当下淡然道:“你也别多想。如非必要,我也不想瞧人家在想什么。这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秦道一一窘,倒不便分辨,只得默然带了她飞行。两人飞行甚远,渐渐离了南禺地界,入得禺槀山界内。禺槀境内山势陡峭,非寻常山峰可比,数十峰峦直插霄汉,峰顶仿佛一片孤岛,浮在云海之中。这高空之中,便是一派雾霭弥漫,群峰叠嶂之像,甚有仙家气象。孰料秦道一瞧着崴嵬景象,竟是大皱眉头,沉声道:“有妖气。”
说时迟,那时快,一处峰顶乍然间“砰”一声巨响,弹出一股黑烟来,那黑烟之中,赫然有一头怪物,这怪物身形与人无异,却是高大异常,其背上生有一对纯黑的羽翼,伸展开来,直有丈余,而其一头头发,却是赤红之色。这怪物形容粗狂,尚还知道羞耻,腹下以兽皮遮拦,他飞行之际,摇摇晃晃,似乎身受重伤。在他之后,“嗖嗖”有声,竟飞出一干道人来。为首一人乃是个女子,只听她高声叫道:“前方道友,烦请拦住那妖物。”秦道一不及细想,单手捏指,只听“嗤”一声响,其指尖之上立时弹出一纸符文来,那符文立在空中,无火自燃,符光一照,那怪物身形立时一缓,秦道一见状,再次结印,轻轻念道:“玄元,角木蛟!”瞬时秦道一身上红光一闪,在其身侧,立时放出道道红光,那红光立马结成一星宿法阵,法阵之中,猛然听得一声嗷叫,一条浑身青油油的蛟龙腾空而起,“嗖”一声便缠住了那怪物,将那怪物缚得铁紧。
那怪物立时一声怒吼,不住挣扎,一对黑翼之上羽毛凋零,被刮掉好些。那追它的道人此刻却已经飞到。冰砚皱眉瞧去,不想竟是老相识,却是青城山的周灵璩和她的师弟师妹们。周灵璩显是认识秦道一,飞得近了,瞧见是他,立时眉开眼笑,道:“原来是秦师兄。难怪这般了得。”说话间她瞧见秦道一背后的冰砚,立时脸上变色,半晌才稽首道:“程师姐。想不到天下竟然这样小。”冰砚却不则声,不过微微抬眼,瞄了她一眼。
秦道一见冰砚神色倨傲,冷如寒冰,心头不解,倒也不便询证,只向周灵璩道:“你们竟从青城山追到了禺槀,这几千里追了过来。倒难为了你们。”周灵璩哼了一声,望着那怪物道:“这畜生偷偷上我们青城山,意图难测,幸亏被我师尊察觉,将它打得半死。可惜这畜生机灵无比,竟然逃了出来。我们师兄妹无能,追了它几千里,今日若不是秦师兄。怕是得让它逃了。”秦道一愣了愣,道:“竟然有这样胆大的怪物,不避开地仙,竟然还敢寻上门来。奇怪。”周灵璩干笑一声,道:“妖孽的心思,自然不能以常理推之。”说着飞出她的青莲宝色旗,道:“让我灭了这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