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当天晚上，李寂然就在徐衫的家中住下。翌日徐衫上班，李寂然继续四处闲逛。
这一逛之下不得了，李寂然发现城内好几处都有妖魔作祟的痕迹，且因为城中人多，相应生老病死也多，亡者里隐隐有不少吸收了灵气，也成了精魅。
譬如此刻李寂然驻足的这栋小楼上，就有一位消瘦的少年在窗后发呆，可他面容是苍白透明的，苍白透明得能让光线穿越。
再譬如对面街角的一处走廊阴影下，一张废弃的藤椅孤零零摆在那里，但李寂然却看见这藤椅上其实有人，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病态女子，闭目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哼唱着一首小曲…
她唱曲的声音会被一些敏感的过路者听到，这些过路者便停下脚步，疑惑地四顾一番，但他们终究什么也看不到，只得掏了掏耳朵，神经兮兮地走了。
再再譬如李寂然的后方，娉娉婷婷地跟着一位短裾少女，这少女的体型妩媚婀娜，李寂然却看见一条长长的碧青蛇尾隐藏在她裙下。
这少女跟着李寂然，锲而不舍地一直跟了七八条街道，后来李寂然步入昨日的凉茶铺子，她亦跟了进去。
她同样要了一杯凉茶，坐到李寂然对面，生硬地与李寂然搭讪：“帅哥，想一夜情么？”
李寂然抬头瞟了她一眼，感慨道：“你们都这么开放了？如此直接地勾搭人类…”
这少女继续媚笑，不解地反问李寂然：“帅哥说笑了，大家都很忙，男女间不这么勾搭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当然有啦。”李寂然抿一口凉茶，回应少女道：“至少你们的老祖宗法子就不错嘛。”
“我们的老祖宗？”少女一头雾水，她请教李寂然：“你说来听听，是什么法子？我也学习一二。”
“就是去那西湖上，雇一艘轻舟，携一把纸伞，再假装是与我偶遇…”李寂然微眯着眼眸缓缓形容，“再弄一点风雨，与我同舟躲避；唱一首小曲，你侬我侬，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显然，李寂然说的是民间传说中白素贞与许仙的故事，少女闻言，脸色顿时急剧变化，“你看出来了？”她惊惶道。
点点头，李寂然算是回答了少女的疑问，接着默不作声地慢慢喝茶。
少女盯着李寂然，犹豫了半晌，一咬牙，忽然起身要跑。李寂然一伸手，却是迅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花容失色，吓得就要显出本相与李寂然搏斗，幸好李寂然这时又说了一句话，才让她惊魂稍定。
李寂然说：“休想逃单，你点的凉茶，你自己结账了再走，不然老板定要我为你付账。”
…
少女的茶钱，最终还是李寂然代付的。因为这少女根本没有华夏族的数字货币。
这很正常，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小妖，在人类社会里恐怕连身份都没有。
没办法的李寂然心疼地付了账后，他严肃质问少女为何跟踪自己一早上，逃脱不了的少女苦着脸坦白：“我是来救同伴的…”
原来李寂然昨夜抓的狐狸与黄鼠狼俱是少女的同伴，它们三个小妖住在城外的一处洞穴里，算是相依为命。
不过少女的境界比狐狸与黄鼠狼高一些，可以化形。她的灵智相应地也聪慧一些，知道走正途修行。而狐狸与黄鼠狼则尚由着野兽的本性，走的还是扮鬼吓唬人，然后吸收人类吓散了的魂魄的野路子。
当昨晚狐狸与黄鼠狼一宿没有回来，少女就知道它们肯定出事了。今早入城，顺着气味，少女便找上了李寂然。
…
絮絮叨叨地把原因交代清楚了，少女扮可怜，哀求李寂然高抬贵手放了自己。至于那两个倒霉的家伙，她也不管了。反正她已经尽了力，是那两个家伙时运不济，遇到了李寂然。
李寂然面对少女的哀求，摸着下巴沉思半晌，最后他考虑到这少女尚未作恶，怜悯其修行不易，松开手放了她。
当然薄惩必不可少，李寂然强迫少女必须喝光了她自己点的凉茶，一滴都不许剩。
待少女莫名其妙地喝光了凉茶，李寂然又弯腰从旧藤箱里拎出狐狸与黄鼠狼，抽取了它们的灵识，让它们重新浑浑噩噩，再把它们交还给少女。
少女接过二者，替这两个伙伴难受不已，但也知道它们是咎由自取。道一声谢，她牵着狐狸与黄鼠狼便要离去，李寂然突然一伸手，又拦住了她。
见少女惊疑不定，李寂然善意提醒她道：“老板的凉茶是给人喝的，若是蛇喝的话，凉气入腹，总要拉个七八天肚子！你现在出门，恐怕大街上一时难以找到厕所，不如就老实待在这里，拉空了再回去。”
“你…你…”少女瞪着李寂然无语，她欲说你好毒辣，肚腹雷鸣一声，浊气下坠，真的要喷薄而出！只得先转身逃进了凉茶铺子的厕所。
…
“我李寂然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目送少女狼狈地逃进厕所，李寂然步出凉茶铺子，施施然又往前行。
正午，李寂然绕一个圈，回到了徐衫的小楼，徐衫炒了几个菜，特意等着李寂然。
吃饭间隙，李寂然对徐衫说道：“我打算在这里长住一段时日，你知道哪里有房屋出租？”
徐衫一愣，转而喜道：“你可以就住我这，恰好我也独身一人，无须忌讳。”
“你独身一人才是忌讳好不好？”李寂然翻了一个白眼，对这家伙的脑回路甚感惊奇。
“那就没地方了。”徐衫一摊双手，她告诉李寂然：“这里的房屋都是公屋，没有出租的，要么你只能老实去登记，然后等待分配。”
“不！不！不！我才不要登记！”李寂然连忙拨浪鼓一般摇头，“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住一段日子…”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地住在你这好了。”李寂然最终无奈地向徐衫的建议妥协，并郑重申明：“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
对此，徐衫反赠李寂然一个白眼，她嘲讽李寂然：“你们修行的人都这么矫情吗？”
“不矫情怎么入世？”李寂然讪讪回击徐衫，他眼珠子一转，却又得寸进尺道：“对了，我见你底楼空置着，不如就把整个底楼借给我吧。”
“你要底楼干啥？里面太潮湿了。”徐衫不解。
“弄点生计，总不能白住又白吃你的。”李寂然向徐衫解释。
“还是开酒馆吗？”徐衫恍然。
“不了，这次换个别的生意。”李寂然皱起眉头，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