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然无语，叹口气，他反问简卫国道：“你们来找我，不是就特意说这件事情吧？”
“当然不是。”女丨警丨察接嘴。
“是我拉着师父过来的，我想求你…求你帮个忙。”
女丨警丨察眼睛红红地盯着李寂然：“帮助那修表的人，圆他见一见儿子的心愿。”
“怎么帮？”李寂然回问女丨警丨察。
“比如你用法术造个假人，或者弄个幻象…”女丨警丨察建议。
“那没用。”李寂然摇头。
“他与我造的假人一对话，回忆些往事，假人什么都不知道，必然露馅。幻象亦是如此。”
“再说，如果造个假人，或者使用幻象欺骗他，他即使开心一时，但假人与幻象终究无法长久存在…”
“之后他岂不是更加悲伤？”
…
女丨警丨察被李寂然反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她十分难受地自言自语：“难道我们只能残忍地告知他真相？”
“别难过了，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李寂然突然一笑。
“这个办法你们想不到，但在修行之人看来，却甚是简单。”
“简单？哦，难道你能够复活死人？”简卫国一旁好奇猜测。
“怎么可能，三十年过去，他的肉体早就腐烂了。再说我就算能够复活他，也是复活出一个小孩子，修表男人并不是傻瓜，会不觉得古怪？”
“大师您的方法又是什么？”
女丨警丨察第一次对李寂然用上敬语。
“这法子的根源，就是凡人与修行者的生死观。”李寂然向女丨警丨察解释。
“修行者眼中的死亡，是魂魄彻底泯灭成无意识的天地元气。凡人的那种躯壳损伤，在我们眼中不是死亡。”
“所以那小孩，在我看来他根本没有死。”
“他只是化身万千，以别的模样继续活着。”
“我们只需找到灵魂组成中有那小孩的一份，并且年龄外貌差不多的一个男子就成。”
“然后我唤醒他藏在灵魂深处的小孩记忆，小孩的经历便是他真真实实的前世。”
“前世有一位父亲，一直在呕心沥血地等待自己回家。”
“这男子稍微有点良心，肯定就会随我们去见修表之人。”
“你们说对不对？”李寂然笑问简卫国与女丨警丨察。
简卫国与女丨警丨察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操作？”两人一起感慨。
“我忽然也想去修仙了。”女丨警丨察转头面对简卫国，“师父，你不介意我再拜这家伙为师吧？”
“我不收徒弟了！”李寂然吓得赶紧申明。
“不过我可以给你开个介绍信，你去找马路对面的那个和尚试试运气。”李寂然藏着私心怂恿女丨警丨察。
…
时间一晃又是一周，暮色朦胧下的小巷口，一位孤独的老男人，守着一个陈旧的修表摊子发呆。
三十年的时光过去，小巷口左右都建起高楼。
男人的头发也斑白如霜了。
但在这男人的眼睛里，还是时常看见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盘旋左右。
“走了，儿子，我们回家了！”譬如此时男人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一棵街树呼唤，虽然那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呼唤完的男人，接着转身开始慢腾腾地推动修表摊子。
他老了，有些推不动了，低头喘息中，有另一双手也搭在了修表摊子上。
男人诧异地抬起头，看见帮助自己的，是一位笑中带着泪的陌生男子。
“多谢了！”男人客气地道声谢。
“不谢。”陌生男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爸，我们回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五月中旬，黄巾教的金色马戏团果真巡回到了李寂然所在的城市表演。
大概是因为有城里的同伙接应，它们居然顺利地拿到了主管部门的批文，可以驻扎在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广场。
听到这个消息，防备着落单被它们围殴，李寂然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就是不出门。
然而这般躲了三天，简卫国突然过来告知李寂然，金色马戏团昨晚连夜匆匆地走了。
这些家伙搞什么名堂？就算真是来表演赚钱的，也不应该才待三天就走啊？
李寂然甚是疑惑，直至隔日阿淡与女丨警丨察过来串门，阿淡大嘴巴地说了一段趣事，李寂然方才恍然大悟。
阿淡说，它曾经的两位舞伴在微信里诉苦，它们被一位人类的女剑客欺负了，不仅半夜里打上门，还抢了它们的钱。
这地方的人太野蛮了，它们惹不起，只好逃避。
厉害的人类女剑客？李寂然当即判断，这八九不离十就是张九娘。
想不明白张九娘为什么要去找金色马戏团麻烦，李寂然只能归类为张九娘是在暗中地帮助自己。
嗯，一定是这样的！李寂然越想越笃定。
次日清晨，守在张九娘经常买鱼的码头，李寂然等到张九娘提着菜篮子出现时，开心地向她道谢。
不料张九娘一脸迷茫，她回复李寂然，她根本没有去找过什么马戏团麻烦。
而且就算是找麻烦，她也不会去抢人家钱财。斗殴与抢劫性质完全不同，她又不傻。
最后，张九娘气鼓鼓地训斥李寂然滚蛋，别乱说话给她惹麻烦。
现在这个东家，一家子人都对她挺好的，她可不想因为李寂然的乱指认，进局子丢了工作。
瞧张九娘神情不似作伪，李寂然不解地离去。
一路上他暗想：“到底是谁？做了好事不留名啊。”
…
怀着一探究竟的心思，李寂然下午又来到城市的中心广场。
穿梭在数群载歌载舞的大爷大妈中间，李寂然打听到金色马戏团曾经驻扎的所在。
当然，现在那儿一片空旷。
大太阳下面，只有一位年轻的长发女子躺在一块废纸板上睡觉。
这长发女子的身边，还竖立着另一块小废纸板，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捉鬼驱妖”四个大字。
李寂然眼眸一亮，因为这女子浑身灵力充沛，更因为她脑袋下当枕头的，是一柄古意盎然的长剑。
不过见这女子睡得香甜，李寂然暂时不好打扰她。坐到附近的一张长椅上，李寂然先远远地旁观。
恍惚中，女子忽然在李寂然眼里化成了一只白狐，九条蓬松的狐尾，盘成了一朵白莲…
轻咦一声，李寂然不禁坐直了身躯，揉眼再度细看。
却发现女子还是女子，根本不是狐狸。她身上也没有狐狸的气息，完全就是一位人类。
“莫非眼花了？”李寂然自言自语。
这时，却见一胖胖的、身穿西服的少年向女子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这少年大喊：“捉一只鬼多少钱？”
女子霎时被少年吵醒，她悠悠翻个身坐起。
上下打量少年一番，女子伸出一只手掌，张口说道：“五…”
“五千？没问题。”少年大气地一挥手，“但要先捉到了才付款。”
…
躲在一旁偷窥的李寂然心思电转，他当机立断地也跳出来大喊：“我也会捉鬼！”
少年与女子齐齐转头，望向李寂然。
半晌，可能被李寂然一身长衫镇住，少年点点头。
“你们一起来。”
跟随在少年身后，女子恶狠狠地瞪了李寂然一眼。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生意？”她悄声指责李寂然不守规矩。
“反正你当时只想要五百，现在就算我们两人平分，也各有二千五百块。”
李寂然笑眯眯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只要五百块钱？”女子嘴硬反问。
“我懂唇语啊，你下一个字的嘴唇形状，明明就只能发出‘百’这个音。”
“行，算你厉害。”女子倒是拿得下放的起，被李寂然戳穿了谎言也不生气。
“那这只小肥羊，我们一同宰。”
…
少年居然有车，走到广场边缘，一辆小车就悄无声息地滑过来迎接。
安排李寂然与女子坐小车后座，少年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去那栋闹鬼的房子。”少年吩咐小车司机。
小车司机略点头，方向盘微微一转，小车拐了一个弯，驶上马路。
一路无语，半小时后，小车到了目的地，停在了郊外独门独户的一栋别墅跟前。
“我就不进去了，我怕鬼。”少年先开口申明。
他掏出一串钥匙，丢给李寂然与女子。
“你们随意，明早我再来接你们。”
“别走！”李寂然与女子一同出声。
“还有什么事情吗？”少年不解地盯着他们。
李寂然与女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你说吧。”李寂然让女子开口。
女子也不客气，直率地告诉少年：“半小时就完结的事情，你们就在外面等着，用不着拖到明天。”
“你的意思呢？”少年望向李寂然，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穿长衫的李寂然靠谱点。
“我的意思与她一样，而且或许还用不了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