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法术判断的?”乌五好奇。
“不。”李寂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只是嗅到了一丝妖气。”
这妖气清清淡淡,与乌五身上的气息差不多。
所以李寂然相信,它定是乌十七的味道。
…
在古树下安坐,临近黄昏,李寂然与乌五终于看到一大片乌云一般的鸟雀从天边飞了过来,呼啦啦都栖息至古树的枝叶间。
安静的江堤上,霎时充满了各种鸟鸣声。
乌五赶紧站起,他冲着这些鸟雀们大喊:“乌十七,我来看望你了!”
但他高喊了四五遍,也无一只鸟理他。
乌五气恼地回头,对李寂然抱怨:“我感觉到了她就藏在这些鸟雀中…”
“大概小性子又犯了,莫名地居然不理睬我。”
“我说句实话啊。”李寂然对乌五欲言又止。
“如果我是你的小表妹,小时候不懂事,被叫做乌十七也就罢了,长大后你带着一位陌生人来访,突然当众再喊出这个名字,我大概也会装作没听见的。”
“乌十七这名字挺好的啊!”乌五不理解李寂然的意思。
“我就非常喜欢乌五这个名字,古意岸然。”
“她是女儿家,要什么古意!”李寂然哭笑不得地摇头。
“你还是换个称呼试试。”他对乌五建议。
“换什么?”乌五皱眉。
“难道要我大喊,小表妹,表哥来看望你了?”
“这也太肉麻了!”
想象着那一幕情景,乌五不禁打个寒颤,连连摆首。
“除了乌十七,她还有一个名字啊。”李寂然提醒乌五。
“记得那首诗否?问君可有迹,一片懒心情…”
乌五恍然大悟。
…
乌五喊了“有迹”这个名字数声,栖于古树上的鸟群之内,果然就振翅飞出来一只乌鹊。
它飞下古树,绕着乌五飞了几圈,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位青衣女子。
“五哥,好久不见了。”
这青衣女子敛身对乌五行了一礼。
乌五板着脸,欲教训她方才不理睬自己。
但瞧见她模样清瘦,想她数百年孤独一身,终是可怜她,忍不住叹息。
“自当年你随九姨与九姨父走后,我们全被一位僧人困在了一处结界里面,近日才得脱桎梏。”
“我们这么多年没来探望你,非是忘了你,而是身陷囹吾。”乌五对青衣女子解释。
“啊!”青衣女子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不知哥哥们有此一劫,现在哥哥们可都安好?”
“俱都安好。”
“这不,他们托我来寻你归家了。”乌五展颜,对青衣女子微笑。
…
李寂然站在一边,听乌五与青衣女子兄妹叙旧。
他听到了此处时,以为青衣女子定会答应乌五,与乌五一同回去。
不料,这青衣女子竟然摇头。
只见她缓缓说道:“五哥,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九姨与九姨父未开灵识,应当早就不在了,我们兄妹十七人,是这世间里最亲的亲眷,你孤苦伶仃地独居他乡,教我们这些哥哥怎能放心…”乌五耐心地殷殷劝导,希望青衣女子回心转意。
“五哥,不用多说。”青衣女子却用一句话堵住了乌五。
“你既然叫我有迹,当知晓我的经历。”
“他虽然与我只有一梦的姻缘,但我终究要陪他一世的。”
“等他这一世过了,我定会去找寻你们。”
青衣女子向乌五承诺。
“你怎么陪?”乌五诧异追问。
“树梢窗外,月下江边,我远远地看着他,守着他,如此陪伴。”青衣女子幽幽回答。
“那为何不索性真的厮守呢?”乌五不解。
“这般一来,我们也不担忧你孤苦。”
“你不了解女人。”青衣女子白了乌五一眼。
“他毕竟负了我,我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可是你又用别的身份与他梦里厮守了一生…”乌五好笑。
“那是报复。”青衣女子语出惊人。
“报复?”
“是的,报复。”
“有了这样的一生,梦醒过来的他,再也没办法去爱别人了。”
“他余后的生涯,也只有我默默地陪伴着他。”
…
李寂然与乌五在江堤上挥手告别。
青衣女子重新变回乌鹊飞回了古树上。
背对着夕阳往回走,李寂然远远地看到那在胡三娘酒馆里饮酒的男子,也脚步蹒跚地归了家。
他打开江堤下一栋小屋的房门,拖出了两张旧旧的竹椅,坐到江堤上的古树下看水。
望着这家伙沧桑又寂寥的身影,李寂然突然心中一动。
怀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恶趣味,李寂然转身折返了回去。
一直走到了那男子跟前,李寂然掏出一方土地石印,递给男子。
“想不想再遇见有迹?改变你与她的宿命。”李寂然用魔鬼一般诱惑的语气,对男子说道。
“代价是什么?”
男子望着李寂然,他虽然喝醉了,但头脑还是清醒的。
“代价是你必须做十年土地,认真管辖一地生民。”
“没有工资。”李寂然特意补充道。
“土地?土地爷的土地吗?”男子疑惑,经历了与有迹的梦,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他倒是能理解一二。
“就是这土地。”李寂然点头。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不是逗我玩。”男子抬头盯着李寂然的眼睛。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做土地就能改变我与她的宿命?”
“因为她栖身的这棵古树,将归你管辖…”李寂然继续诱惑男子。
“然后呢?”男子接着询问。
“然后…”李寂然神秘地笑了笑。
“然后你要是干的好,很快就可以获得土地一职专有的入梦之术。”
“那时你便可以进入她的梦境,向她道歉忏悔…”
“补救往昔的过错,好好的,专心的,再爱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