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当年号称实习剑仙，也不知道这些年下来有没有去参加转正考核。说起来，实习剑仙还只是归在神州修道者的行列里，而一旦通过了考核，成了真正的剑仙，那就是算作正式的仙人了，身份地位大不相同。

“转正了，”吕洞宾微微一笑，道，“当年在晋阳的时候，我就是在准备参加考核，所以后来又是闭关又是参考，外加之后还要在仙界找工作，师妹就去和她朋友住上一段时间。听楚月说，她和苏兄的妹妹感情甚密，倒是有劳照顾了。”

原来如此。我还想，怎么当年吕洞宾露了个面就不见人影了，白楚月在青云山也是一住好几年，原来是他要参加剑仙考核而去做准备了。

我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恭喜吕兄位列仙班了。那如今不知在仙界何处高就？”

吕洞宾笑道：“高就什么，在下是新晋仙人，也不是正规大门派出身，学历资历什么的都几乎没有，找工作可是非常困难的啊。”

听吕洞宾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感叹。看来仙界和妖界都差不多，如今找工作都不容易啊。像叶芊雪是真武大帝渡化的，尽管背景够硬，也同样要老老实实地在黄袍手下从小兵开始做起，一干就是几百年，这才得到升迁，就更不要说自己去参加剑仙考核，没啥资历背景的吕洞宾了，估计投简历、等面试，都要花费他好几年的工夫了。

“不过，”我又问道，“看吕兄现在应该是被派往神州工作，想来应该找了个不错的职位吧？”

吕洞宾略一沉吟，点头道：“不瞒苏兄说，在下刚上仙界的时候到处碰壁，可算是举步维艰。在下的恩师火龙真人是一位地仙，逍遥天地间，在仙界着实没什么关系可走。于是我想，既然暂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倒不如再去进修一下也好。正好仙界钟离公权正在招收研究生，我便去考了。也是运气，居然让我考上了，现在我是钟离老师的学生，这才走上正轨了。”

这吕洞宾倒也会动脑子，并不迂腐，在仙界拜一个有些名望的老师，倒是一个不错的站稳脚跟的途径。虽然钟离权这个仙人我没听说过，但既然可以公开招收研究生，那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也是有些学识背景的，这对于将来吕洞宾毕业后的发展还是相当有利的。我于是问道：“哦？那不知钟离先生是研究什么的呢？”

吕洞宾笑了笑，深深看了我一眼，才道：“钟离老师研究的是各界政治关系学。”

“哦？”我眉毛一挑，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吕洞宾。其实各界都有几个学院或者机构会有这么一个系别，是研究各界关系的。但是，就我所知，大多数这种所谓的研究背后，就是各界的情报特务机构了。这些系的学生，毕业后不是进入外交部工作，就是投身到那些情报机构去了，就更不要说专门的研究生了，怕是毕业后除了少数去做研究院的分析师之外，其他大多数的都变成了特务。

——如果吕洞宾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他这个还在学习期间就跑来神州的剑仙，九成是有任务在身的仙界间谍！

吕洞宾他这么说，是认为我不知道这其中关节呢，还是有意为之？而如果他是一个仙界的间谍，在我面前这么坦然地承认的话，也是说不过去的，先不说他很有可能从白楚月那里知道了我的信息，就是当着一个普通妖怪的面，他也绝不应该这么说才是。他是有恃无恐？还是别有所图？一时间，吕洞宾脸上的微笑在我看来，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我和吕洞宾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暧昧起来，甚至隐隐透出了几丝紧张。小烤在我身边神色不变，但看我眉毛一挑，眼神微微一变，就立刻在桌子底下把如意针扣在了手里，身体不可察觉地悬浮起来一丝，背脊微微弓起，完全做好了突然袭击的准备。而朱圆璋他们却是毫无知觉，她正拉着白楚月说得欢，尼古拉斯听得欢，陈抟吃得欢，总之在他们那一半是欢快的很。

我一手揉了揉额角，一手拿着酒杯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看着吕洞宾问道：“这个专业倒是不错，传闻仙界天罡营有很多仙人都是这个专业出身的呢。吕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天罡营是仙界著名的情报机关，天机特派员就是出自这个机构。这本来是一个存在于暗中的机构，但如今因为名声着实响亮，触角遍布三界六道，已经变成各界皆知的一个著名特务机构了。而叶芊雪所在的二十八宿，则以对内工作居多，到外界来执行任务恐怕也是客串而已。

吕洞宾脸色不变，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欣赏似的光芒。我也不等他回话，又继续道：“那吕兄这次到神州来，不知是放假旅游呢，还是前来实习工作？”

吕洞宾悠然地吃了一口菜，看了我一会儿，才笑道：“实不相瞒，倒是的确有些事情要处理。这么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本来就想来会一会苏兄的，却没想到在此偶遇，倒是省了在下一番奔波了。”

“哦？”我又是一挑眉毛，等着吕洞宾说下去，同时心里暗想，果然在顶级酒店吃饭会出事，这是我悲惨的宿命啊，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状况。不过相对上次来说，这次比较好的是，吕洞宾并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倒是省了很多周折。

吕洞宾看着我，却又不直接说有什么事了，反倒悠然地道：“在下其实早就听过苏兄的名声了。妖怪界新近崛起的超大型集团青云山的总顾问，是妖怪界稀少的思考型妖怪，心智思维均是上上之选。同时苏兄和妖管委关系密切，曾作为妖怪界代表参加禁止绝类法术谈判，在仙界也是颇有名声。楚月师妹曾对我说，苏兄的智谋，她是非常崇拜的。可笑在下当年居然把苏兄认为是一个人类，直到最近才发现，原来苏兄是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人……额，我是说，了不起的妖怪。”

顿了顿，吕洞宾接着道：“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固丹粉事件，青云山总顾问苏南坡先生，亲自坐镇苍鹭山城，直接指挥应对，种种计划手段层出不穷，又恰到好处，真是令人叫绝。当时在出事之前，也曾设想过若是我在青云山的一方该如何来做，却是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直到看过苏兄的手段，才知道平日里我自诩聪慧，在苏兄面前却是不值一提啊。”

吕洞宾说了一大堆，我却是没听进去那些马屁，而是敏锐地抓到了他话里的问题。报纸上固丹粉事件刚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我们青云山，但是吕洞宾却透露出他早就知道的意思来，这不禁让我心中一跳，直接冲口问道：“吕兄，难不成这固丹粉事件爆发……”

吕洞宾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更是赞叹地点点头道：“苏兄果然敏锐，不错，妖界固丹粉事件，是我透露给你们的媒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