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观音收走的妖怪，又怎么还会回来呢？我若是不知道内情，也是肯定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我又不能对她明说，只能绕开这个话题，道：“那什么，你也不用叫我主人，听着不习惯，换个称呼吧。”
“好的，老爷。”
“噗——”我正喝茶呢，结果这回没忍住，一口茶水飙出三尺，在逐浪环后洒了出去。我拿出手巾擦了一下嘴：“老爷？我还员外呢我……”
“好的，员外。”
“……行行，你还是跟他们一样叫我苏总好了。来，喝茶。”我赶紧把称呼敲定了下来，不然还不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样的称谓来，没准过一会儿都能叫我“陛下”了。而在于我来说，称呼也是有点在意的，“苏总”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小烤算是我的下属，就算想要显得亲近一点，也不能“大哥”什么的叫，乱了章法也是不好。
“是，苏总。”小烤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看的暗自点头，果然是受过训练的啊，这样的女妖去做间谍倒是的确很合适的。只不过她的性格不知道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变得怎么样，不过应该不会像现在这副样子了。问题在于，我不知道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她真正的性格脾气，如果是的话，这妖生未免也太无趣了一点了。
我喝着茶想，反正现在也只是刚开始，也许接触了多了，会好点吧。
一路上，我倒是发挥出了当年对付十光丸的手段来，努力和小烤套近乎。毕竟这次任务很危险，我们这里就两个妖怪，一定要配合默契才行，不然万一有点错漏，明年就只能看见小美来给我的牌位前上香了。另外也要把这次事情的背景和前因后果详细解说一下，只是略去了赖文文的来历，就说一个妖怪界的重要人物被仙界暗杀了，凶手还有两个帮凶现在就在吐蕃，我们是要去查探他们的下落，以及他们去吐蕃的目的——如果他们有目的的话。
小烤毕竟要比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十光丸好得多，两天里已经跟我有来有往地说了起来了。也能扯点工作以外的事情了，虽然听上去话还是不多，也很有距离感，但总比什么都不说的要好。
而在第三天日出的时候，我们在逐浪环上，已经能看见前面地平线上冒起的巍峨雪山。吐蕃，终于是到了。
二百八、住店
到了吐蕃的妖怪城市格桑梅朵山城已经两天了。目前对仙界杀手的追查还没有一点眉目，我们这俩里面就先倒下一个。
小烤两天前刚落地开始，就头晕眼花起来，浑身无力，脸色苍白，喘得那叫一个厉害。头大啊，这个我知道，但凡中原的妖怪只要跑到了地势过于高的地方，就会出现这种症状。而吐蕃绝对是高中之高，按照我们在青云山升空的高度来看，要是直飞，一头就能撞在山脚上——那可是连山腰都没到呢。
我驾着逐浪环一路爬高，到最后都快接近罡风层了，再上去，就不用仙界杀手动手，我自己就要从逐浪环上栽下去了。然后好不容易才飞到了吐蕃妖管委最靠近西北方的妖怪城市，格桑梅朵山城，便赶紧落下来修整一番。我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也累得够呛，毕竟逐浪环可不比当年去仙界乘坐的橐飞妖器，我独自鼓足了妖力才把这小环给拉到那么高的地方。
一落地，小烤就不对了，脸色煞白，一副头重脚轻的样子。我一看，得了，还是先住下来再说吧。我也没动用大衍令，就好像过来旅游的妖怪，在格桑梅朵山城里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安顿了下来。小烤的高原症状越来越重，到晚上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搞得我也没什么胃口了，毕竟我在这里啃着鸡腿，她在那边吐着鸡翅，这种场景下怎么也吃不多。
我其实也是有点气紧，总觉得在这里吸一口气不怎么顶用，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中原来吐蕃的妖怪就少，回头还能写出书来让我看到的，那就更少了。所以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知道到了高原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我就开始翻百宝囊，老柳临走前给了我无数的顶级丹药，不知道有没有合用的。一边拿着老妖跟着药物一起给我的一本索引和说明手册翻找，一边在心底埋怨老妖，这老家伙走遍神州，自己也说到过吐蕃，肯定知道在吐蕃会有这样的症状，却也没提醒我。
不过话说回来，老妖一来当时忙着炼制两个小铃，估计是忙得忘记了，二来当年他到吐蕃的时候，修为也肯定不低了，而且本来上古神兽修炼成的妖怪，肉体就强悍之极，估计倒是能抵抗高原症状。就好像我，狼妖的肉体，比脆弱的蝴蝶就强了很多，所以我就没怎么有太大的反应，但小烤一下子就不行了。
“嘿，还真有，找到了！”正想着呢，我就翻到了索引说明手册上有那么一条：“驻云丹，缓解高山症状药物，吞服，一日一颗，若病重，可碾碎化酒服用。另，此药只可缓解症状，无法根治，且不可多服。一般妖怪数日后症状自解，其间多食用米饭蔬果，少吃肉食。但若出现咳血、眼花、昏迷、身体不可自控者，服用青木丹、若化散，并下高山便可痊愈。”
我赶紧按照说明翻找起丹药来。找到了驻云丹，让小烤服下之后，果然她呼吸平稳了很多，也沉沉睡去了。我看着小烤症状缓解，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咱是妖怪，肉体强横，也有着法力，飞天遁地的，看似逍遥自在，无所不能，但其实还是无法对抗自然之威。除非自身能更加强大，就像柳目就可以无视高山反应，又或者大圆满之后，遨游星空之外，散步地火之中，那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啊。
看小烤睡着了，我便走到客栈后院，翻身又上了屋顶。格桑梅朵山城，之所以称之为山城，那就是因为这座妖怪城市是依山而建，这座山就在我背后，高达千丈之上，巍峨嶙峋，山顶没入云端，根本看不清楚。山顶之上白雪皑皑，夕阳照耀在这山上，显出了一股苍莽而神秘的气息。这座山是我见过的最高一坐了，而且绵延数百里，还看不到尽头。
听这里的吐蕃妖怪说，这座山叫“怒牛推风山”——其实也就是发音而已，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在当地稀少的人类里来说，可算作禁地，一来有妖怪，二来地形也是个限制，再加上当年苯教在这山上也有基地，所以被人类称为“圣山”。而在吐蕃南部，还有一条横亘数千里的巨大山脉，称为“喜马拉雅山”，是中原妖怪界跟天竺的分割屏障，也被人类称为“神山”。
这一南一北的两座山脉倒是相映成趣，但实际上，客栈的老板，一头牦牛成妖的嘎拉贡珠告诉我，怒牛推风山的规模和喜马拉雅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这也更让我惊叹，实在难以想象喜马拉雅山会是怎样一副壮丽的景象。
我坐在屋顶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青稞酒，看着山下的景色有点出神。格桑梅朵山城跟同样也是山城的苍鹭山完全不一样。格桑梅朵是完全依山势而建，因为怒牛推风山山脚下地方很大，坡度也平缓，等到了五百丈之上才陡峭了起来，所以五百丈之下的各个小坡、石台、大块的山岩上，都有着典型吐蕃式样的建筑，错落有致地组成了这个依托于“圣山”的妖怪山城。
这座客栈就是建造在三百丈处的一块巨大的突出山岩上，客栈背靠山壁，门前的山岩有一大块空地，地上草叶青青，点缀着无数明黄色和白色的小花朵。而整座山城里到处可见这样的景色，整座怒牛推风山的山脚和之下的平原都被青草和这种小花所铺满了。吐蕃这里的气候还是很冷的，虽然现在中原是八月底，但吐蕃已经颇有寒意了。但在这略有瑟瑟的风中，这些摇曳的小花，却是让我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