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前一天刚刚发生的“狂犬病人”事件,分局领导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联系了正在对“狂犬病人”进行调查的孙必生。
在请示市局领导之后,孙必生立即和市局法医鉴证处副处长卢海波一起组织大队警力,奔赴万人马拉松比赛现场。
当天下午2点17分,二十余辆警车运载上百警力呼啸着抵达比赛现场。
彼时,因为赛程沿途接连发生的可怕事件,大部分选手和工作人员已经逃散,仅剩下小部分还在现场救助伤者。
稳定住现场人员情绪后,孙必生和卢海波立即会同喜合区当地同僚,安排刑警和技术人员组成现场勘查小组,将分布在漫长比赛沿线上的报警点划为十八个责任片区,每个责任片区派驻一个现堪小组展开勘察。
而两名死者所在的李子山终点站服务区和万寿广场起点赛段两个勤务点,则由卢海波和孙必生各指挥一个小组进行现堪。
卢海波选了李子山,即1号安保勤务点;孙必生则指挥部下奔赴万寿广场起点站赛段,即13号安保勤务点。
2点29分,在喜合区刑警大队大队长高安康陪同下,孙必生小组抵达万寿广场赛段事发区域,随即查看了现场。
现场位于滨江路主赛道,距万寿广场比赛起点站一点八公里。
现场地面上,一大块印着比赛主办企业广告语的遮阳篷布胡乱盖在地上,呈现出一个模糊的人体轮廓。
孙必生招呼部下拉起警戒线,又套上塑胶手套,领着法医和技术人员来到遮阳篷布前。
轻轻揭开遮阳篷布,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性面朝下趴在地上。他上身穿着参赛选手的制式红体恤衫和一件休闲皮肤衣,虾身穿着一条米黄色的休闲长裤。
而他的后颈处,一大块血肉不见了踪影,白森森的脊柱、黑黢黢的经脉和鲜红的肌肉在阳光下赫然可见。
法医和技术队员们立即俯身勘验起来。
盯着死者皱眉观瞧了一会,孙必生转身对身边的高安康说:“高大队,嫌疑人现在哪里?”
“已经押回局里了,我们的弟兄正在审讯。”高安康应了一句,表情旋即嗫嚅起来,“但是,审讯不怎么顺利…”
“哦?”孙必生扬了扬眉毛,“嫌疑人是不是一见人就咬?”
高安康轻轻“嗯”了一声,接口道:“就跟昨天警情通报上说的一样—那个老头一见人就要,根本无法近身…昨天看到警情通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竟会有这么多人集体发狂,没曾想今天自己辖区就碰到了…孙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孙必生摇了摇头算作回答,又问:“现场目击者询问了没?”
高安康点点头:“你们进场之前,就已经安排人在问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脑门:“对了,孙队,之前有个目击者自称是你的朋友…他是在现场采访的记者。”
“记者?”孙必生闻言,脑子里立即蹦出了一个剃着板寸平头的男人,“他是不是剃着个板寸头、眼眶还挺深?”
“对对对,就是他,你真的认识他?”高安康急急说道。
“他也在现场?”孙必生一愣,旋即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怎么不接电话?”孙必生盯着手机沉吟片刻,正欲再拨一拨,忽然听到高安康插话:“孙队,刚才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暂时把现场人员的手机都给收了—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太大,我们害怕消息传出去,会造成群众恐慌。”
“糊涂!”孙必生闻言不禁怒道,“你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事情一发生,参加比赛的上万人已经跑掉了多少?这么大的事,你觉得捂得住吗?”
听到这话,高安康脖子一缩,颤声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对全市群众说‘各位市民,近日本市连续有普通市民突然发狂,对周围人群进行了暴力袭击,目前袭击者发狂原因不详,请大家注意安全’?”
“关于公众舆论的应对,市局新闻中心会接手。咱们都不是内行,就别瞎掺和啦。”孙必生冷冷接了一句,“那个记者现在哪里?”
“目击者都在临时勤务点。”高安康说着,从腰间掏出了步话机,“我这就让人把他领过来。”
孙必生点点头,又转身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现堪人员,紧锁的眉宇间弥漫着不解和担忧。
“这里一时半会收不了工,咱们到外面等吧。”他掏出一根烟递给高安康,转身朝警戒线外奔去。
来到警戒线外,两人抽了大半根烟,就见一辆喜合区牌照的警车呼啸而来。
在警戒线外八九米处停稳,警车车门打开,一个年轻民警领着铁青着脸的付夫跳下了车。
看见付夫下了车,孙必生急急挥手喊道:“付记者,这边!”
付夫和年轻民警旋即一路小跑着来到孙必生和高安康面前。
“孙队,我说这次你们太不专业了—那个老头一发狂,大半选手立即就逃散了。要不是我和两个选手见义勇为把老头给按住,你们现在可能连嫌疑人都还没有…你说你们不仅不表扬表扬我,还特么把我手机给收了。你说说,咱们先不提兄弟情谊,就说那么些人都跑了,这事情你们盖得住么?”
原来,刚才比赛开始之后,正在准备拍照的付夫,看到那个突然发狂的老人袭击了领跑的年轻男子,于是立即拔腿冲过去救人。然而,当他冲到近前时,遇袭的年轻男子已经死亡,而老人还骑坐在男子身上,大块撕咬着男子的血肉。见势,周围人群惊叫着逃散。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人群惊叫的刺激,老人突然站起来扑向其他人。眼见老人就要对另一个选手下手,付夫迫不得已从包里掏出相机三脚架,冲过去和老人扭打起来。这时,一名现场工作人员和一个练过柔道的热心选手也冲了过来,帮助他一起制服了老人…
听着付夫一阵叨叨完,孙必生脸上一直保持着罕见的笑容:“付记者,这次是我们不对,你先息息怒,咱们再说正事。”
说着,他转头对和付夫同来的年轻民警说:“兄弟,请你跑一趟,把这位记者的手机找来还他。”
闻言,年轻民警愣了愣,又求助般地瞄了一眼高安康。
“还愣着做什么?这位是市局的孙队长。”高安康立即呵斥道。
“是!”年轻民警一怔,急急抬手敬了个礼,旋即转身奔向了警车。
转头看了看渐渐驶远的警车,孙必生递过一根烟,笑道:“付记者,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上午跟你联系之后,我觉着反正暂时也没什么线索,于是就接了一个采访任务,跑到这里来拍拍比赛照片…却不想,竟然碰到了一个‘狂犬病人’。”付夫说着,深深吸了一口烟。
闻言,高安康有些紧张地瞄了一眼孙必生。
孙必生则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了一句:“‘狂犬病人’的事,付记者都知道—他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