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好啊,试了几周,《归家》后面的故事还是上传不了,因此付夫只能给大伙换一个故事了。今天开始更新《未公开新闻采访手记》的大结局—《降魔》,希望大伙能喜欢。
降魔
一.
4月14日,一场春天罕见的暴雨,在凌晨侵袭了三喜市。
河东区顺利机械厂旁,一片低矮平房首尾相连,在风雨雷电的狂暴呼号中瑟瑟颤抖。
一座平房改造成的两居室出租屋里,不时响硬物相击的闷响。
那声音并不大,在两眼一抹黑的平房里却显得异常突兀—
“咚。”
“咚。”
“咚。”
…
“轰隆隆—”忽然,一道闪电伴着雷鸣划过天空。
黑暗在一瞬间被驱散,出租屋也被赫然照亮。
出租屋狭窄的卧室里,并列摆放着两张廉价的铁架子床。
进门左侧的一张床上,64岁的农民工张东山双目紧闭、嘴巴微张。
沉沉的鼾声,从他喉咙里不断涌出,又穿过饱经烟茶浸染的稀松的牙齿和布满花白胡茬的厚嘴唇,飘进溢满黑暗的空气中。
而在进门右侧的另一张床上,张东山的儿子、28岁的张平正面朝墙壁侧躺在床上。
骤亮的闪电点亮了他的眼。
那双如耗子般小而明亮、在黑夜里闪烁着幽光的眼。
他的右手,正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朝紧靠床沿的墙面锤击而去。
“咚。”
“咚。”
“咚。”
…
“轰隆隆—”闪电再次划过天际。
滚滚雷声到来之前,明亮的电光又一次照亮了张平床前斑驳的墙面。
就见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歪歪斜斜的文字—“此生无望”“屈辱”“不如去死”“恨”…
张东山的鼾声飘进耳际,张平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阵怒意。
他微微转头,盯着不远处鼾声穿来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过得这么苦,都怨你这混账没本事…”
张东山的老家,在双江省东南部的贫困山区。
因为家里穷,他一直到30岁才借钱讨了一个媳妇。而这个媳妇,脑子有点不好使。
36岁那年,张东山的媳妇总算生下了一个儿子,张东山给他取名“张平”。
这下,张家的日子更紧巴了。
当时,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外出打工。在一些亲戚劝说下,张东山也加入打工潮,到省城三喜市找活补贴家用。
因为一没技术、二没文化,他只能在省城的各个工地码头之间辗转,各种又脏又累收入也很低的各杂工。
每次领了工钱,张东山省吃俭用,把绝大部分血汗钱都攒下来,寄给老婆孩子。
“要是儿子能考上大学、当个国家干部,那可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啦。”张东山这么想着,继续辗转在各个打工地点,就像一只飘零的游魂。
在父亲含辛茹苦的拉扯下,张星一天天长大。
因为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有智力残疾,张星从小就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性格因此越来越内向,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
看着儿子从小学混到初中,成绩总是倒数前三名,张东山虽然一百万个不情愿,却还是放弃了让儿子考大学光耀门楣的想法。
“只要能吃苦、能学会一门技术,也能有出息。”他有了新的梦想。
中考之后,张星没考上高中,也不愿务农,更不愿听从张东山的安排,去镇上木匠家里当学徒。
于是,他开始成天宅在家里。
看到儿子一天到晚混吃等死,张东山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没法子,他决定让儿子跟着自己到外面打工。
“能养活自己,我也就安心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却不想,被父亲硬拉进城的张星,却出人意料地很快适应了城市的生活。
更出乎张东山意料的是,儿子适应的不是城市里的打工生活,而是花花绿绿的游戏人生。
进城没多久,张星就学会了泡网吧,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儿子为泡网吧天天旷工,张东山又劝又骂,还有生以来头一回打了张星。
可那混小子就是不听。
渐渐地,张东山也只能认了命:“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就会懂事了吧…要再不懂事,还怎么养活自己?”
于是,这对寄居在莽莽大城之间的父子,或主动或被迫地继续着以前的日子—一天天老迈的父亲拼命工作,养活儿子。已经成年的儿子则天天泡在网吧,挥霍着父亲的血汗和自己的青春。
时间一晃,又是十年匆匆而过。
张星28岁生日刚过,认识了一个在网吧打工的女服务员。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从这个老处男心里喷涌而出。
这女孩的家也在农村,家里条件也很不好—如此看来,她和张星好像很般配。
这么盘算着,张星鼓足勇气向女孩表了白。
女孩很爽快地答应了。
从未品尝过恋爱味道的张星,从此深陷其间不能自拔。
三个月后的4月13日,他向女孩提出要结婚。
面对张星的求婚,女孩开出了一个条件:谈恋爱可以,但如果要结婚,就得按她娘家的行情嫁给8万元彩礼,否则她父母铁定不会答应。
张星立即回家向张东山要钱。
二.
一直到这时,张东山才知道儿子谈了朋友。
高兴之余,他也愁上心头:上哪去找彩礼钱呢?
这些年,渐渐老迈的张东山体力大不如前。原本他还可以在工地做杂工,或者到港口做搬运工。如今,这些活他都做不动了,于是只能到工地上捡垃圾—原本就少的收入,也就更少了。就是这些钱,既要支付父子俩和寄给老家妻子的生活费,还得划出很大一部分给张星泡网吧。因此这些年下来,不管张东山怎么省吃俭用,也只存下了三万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