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三分钟后,三人来到了甲栋9楼。
9-9室,就在这层楼的转角处。
来到9-9室门口,孙必生抬起大巴掌拍了拍门。
“咚咚咚—”随着三声闷响,防盗门赫然洞开。
一个双眼通红的年轻民警出现在门后。
“孙队、卢处长,你们来了。”民警念叨了一句,转身将三人让进了屋。
来到屋里,付夫发现除了两个好像刚哭过的民警外,还坐着一个身材结实、满面怒容的中年男人,一个大胳膊粗腰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而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就见这男人约莫五十岁,这时正抱着肩膀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在他脸上,还印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付夫盯着这男人,心说:“想必这货就是王五六了吧—他脸上的巴掌印,十有八九是他大舅子听到这货搞外遇,一怒之下一巴掌扇过去的。”
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孙必生的印证。
就见这个刑警队长大大咧咧地迈到沙发旁,俯视着缩成一团的男人,冷声道:“你就是王五六?”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那男人浑身一震,痴痴地抬起头,点点头,旋即又很使劲地摇了摇头。
“甭蒙我了,站起来!”孙必生一声冷笑,老鹰抓小鸡般将王五六给拧了起来,呵斥道,“今天凌晨,你在桃花巷的小三家门口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到“桃花巷”三个字,王五六原本痴痴傻傻的脸上,赫然升腾起恐惧的表情。
在将这个表情保持了三五秒之后,他赫然爆发出一声啸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叫声一起,王五六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吼叫着朝门外狂奔而去。
却不想,他刚冲了一两步,就被孙必生一把揪住衣服后领反手一拧,又被提了回来。
孙必生低下头,将黑里透红的脸凑近王五六,用一种很阴冷的声音说道:“我再说一次,今天凌晨你在小三家门口到底看到了什么?你最好立即告诉我们。”
在和孙必生眼神接触的瞬间,王五六就觉得冷风扑面,整个人又抖了起来。
看到王五六的怂逼样,孙必生轻轻叹了一口气,竖起了三根手指,努力用柔和的语气说:“为了找你,我们牺牲了三个兄弟。昨天晚上,我还跟他们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并肩战斗,而现在,他们就成了躺在殡仪馆里等着灰飞烟灭的尸体!他们最小的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啊,才活了你一半大!要是凶手继续逍遥法外,说不定还会有人牺牲!”
听到孙必生的话,卢海波和另外两个民警红了眼圈。就连王五六大舅子和他婆娘也不禁有些动容。
而王五六,依旧保持着惊恐疯癫的表情,仿佛孙必生给他吹了一阵耳旁风。
看到王五六的表情,孙必生拧着他衣领的手开始颤抖,脑门子上也暴起道道青筋,暴喝道:“有的男人,为了保卫别人舍生取义。有的男人,为了下半身爽快包小三还他妈不顾别人死活当窝囊废!你他妈就是第二种!今天,老子就要好好修理修理你。”
和孙必生长期搭档的卢海波见势不妙,急急嚷嚷道:“老孙,冷静!”
“这货被吓傻了—让我来试试。”这时,付夫也凑了过来,用手拍了拍孙必生的肩膀,轻声道,“孙队,请放手。”
孙必生努力平抚了一下怒气,瞪眼瞧了瞧付夫,又扭头看了看卢海波,这才一把放开王五六。
看到孙必生气呼呼地退到了一旁,付夫伸手掏出一盒烟,嬉皮笑脸地对王五六说:“老王,抽烟不?”
王五六愣了愣,急急点头。
付夫掏出一根烟点燃,递到王五六手里,又阴测测地对他说道:“你不说也没啥,反正要死的也不是我们。”
闻言,王五六猛然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盯着付夫,眸子里有不解,更有惊恐。
看到王五六的表情,付夫笑着给在场的男人们发了一轮烟,又转头对王五六笑道:“这凶手已经连续作案三起,绝逼是如假包换的连环杀手。他既然当着你的面杀了人,自然更加不会放过你—你也不好好想想,有哪个连环杀人狂会放过一个见过自己真面目的目击者?就算上次你侥幸跑脱,你觉得你还能跑一辈子?”
付夫这话一出口,王五六浑身又是一震。
他急急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吸着烟,贼兮兮的眼珠子开始迅速转动。
“看来,这货是恢复理智了。”付夫心里念叨了一句,继续保持着嬉皮笑脸的表情,轻声道,“你要是觉得我说得对,就老老实实把今天凌晨看到的情况告诉我们—你想想就知道,摊上这事,恐怖只有丨警丨察能就救你。”
闻言,王五六低头琢磨片刻,慢慢抬起了头,好像准备要说什么。
“有门!”付夫心里一声雀跃,转头很显摆地朝孙必生抬了抬眉毛。
却不想,王五六的回答却出乎付夫的意料:“丨警丨察同志,你说错了。”
听到这话,付夫不禁皱了皱双眉:“怎么说?”
王五六又吸了一口烟,颤声道:“我觉得,今天在我面前杀人的男人,看起来倒不像是要灭我的口—相反,他还救了我。”
“什么?”付夫、卢海波和孙必生异口同声。
看到三人的表情,王五六吞了吞口水,又转头瞧了瞧身旁的大舅子夫妇,继续道:“今天凌晨三点过,我一到小老婆家门口,就碰到了一个穿雨衣的男人…”
接下来十分钟,王五六对付夫等三人回忆了自己被雨衣男用刺刀袭击、夹克男忽然出现并和雨衣男缠斗、最后夹克男击杀雨衣男解救自己的全过程。
其间,王五六的一句话,让付夫等三人更加震惊:“我之所以认定穿夹克的男人不会害我,是因为他在和穿雨衣的男人搏斗时,还对我说了句‘快跑’…”
听罢王五六的回忆,付夫的声音开始颤抖:“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穿夹克的男人杀掉穿雨衣的男人,竟然是为了救你?”
王五六点点头,自己掏出一盒烟,给付夫和卢海波、孙必生以及两名民警一人发了一根,轻声道:“我之所以躲到大哥家,一是害怕跟穿雨衣的男人被杀扯上关系,二是觉得他很像黑社会,担心万一他有同伙来报仇,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雨衣男用的也是刺刀?”卢海波旋即接口道。
闻言,王五六又皱起了双眉,仿佛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会,这才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
看到王五六的表情,付夫、卢海波和孙必生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陷入沉默。
少顷,卢海波又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之后才问道:“老王,你当时还注意到什么细节没?比如说,雨衣男和夹克男的任何动作、语言、身体特征、身上的衣服鞋子…任何刚才没说的细节,都必须提供给我们!”
看到卢海波认真的表情,王五六又低下了头,很配合地想了好一会。
片刻后,他忽然抬起了头,急急道:“当时,雨衣男盯着我的时候,好像对我说了一句话:‘半载’。”
“半载?什么意思?”付夫双眉一皱,满面不解地问他道。
“丨警丨察同志,这我怎么知道?”王五六苦笑了一下,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对着付夫念叨道,“对了,我还觉得—穿雨衣的和穿夹克的男人,好像相互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