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手机听筒,付夫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一句话:“白队,请立即派人抓捕‘夕阳乐园’首席保健咨询师崔莹燕。为什么?她就是我的秘密线人,更是张奋斗的女友和帮手!”
七十四.
接下来八九分钟,付夫将刚才崔莹燕和张妈的谈话内容简要告诉了白凌峰。
听了付夫的介绍,白凌峰也被惊得一愣一愣的:“看来这案子的侦查方向…要彻底转一转了—老大哥当了三十七年丨警丨察,像这样诡谲的事,还是第一会碰到。”
“像这样诡谲的事,我可是经常碰到啊。”付夫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苦笑着说,“白队,你现在何处?”
“刚才你来过电话后,我正在安排技术队对假警车的现场进行收尾勘察。现正在去张府的路上,还有十分钟就能到了。”白凌峰冷声道。
闻言,付夫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又问:“听刚才崔莹燕的语气,她应该还不知道张奋斗已经被控制住了—白队,等会请一定要把张奋斗盯牢啊。”
“你还怕那个崔什么燕来劫狱不成?”白凌峰一声冷笑,“放心,我刚跟叶华通过电话,他们把张奋斗看得很紧。哦,对了,刚才叶华说,他们在张府一楼和三楼楼道的地板下,发现了两个隐蔽得很巧妙的隔间,这些隔间都很宽敞,足够放进一头‘吸血犬’…付记者,看来你推论得很准啊。”
听到白凌峰自信的答复,付夫略略宽了心,又问道:“对了,江南殡仪馆和南山陵园有消息吗?”
“有,但是…”白凌峰答了一句,却嚅嗫着没了下文。
“怎么了?”付夫急急问道。
“这个情况吧…怎么说呢?”一向说话直爽的白凌峰,这时竟然有些婆婆妈妈起来,“刚才我们支队的副支队长给我沟通过情况,我正想跟你通个气呢—就说这件事,还有点‘扯’…”
“怎么扯了?”付夫讪笑道。
“啪—”电话另一头,白凌峰好像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会后,他才幽幽说道:“今天按照你的建议,李副支队长他们到江南殡仪馆和南山陵园调查了王长清火化以及入葬的情况。结果了解到了一个可能不算线索的线索…”
“‘不算线索的线索’?什么意思?”付夫皱眉念叨道。
“呵呵呵。”白凌峰苦笑三声,继续说道,“据江南殡仪馆相关工人回忆,当时王长清是被‘夕阳乐园’的一辆保健车运来的。因为他是心血管疾病去世,公丨安丨机关也开具了正常死亡证明,养老院还很豪爽地给了一笔丧葬费,因此殡仪馆准备立即火化…却不想,就在王长清准备火化的前一刻,另一辆‘夕阳乐园’的保健车急急奔到殡仪馆,说是因为要对王长清遗体进行什么‘病理检测’,而且已经征得了死者家属同意,于是就现场进行了检测…”
“‘病理检测’?”付夫一怔,“这是什么检测?他们就这样把老王尸体给弄走了?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说是‘另一辆保健车’?”
“人家的手续很齐备,按程序也没什么不妥,因此殡仪馆就放人,哦,不,就放尸了。至于保健车…据江南殡仪馆馆长说,因为第一辆将王长清运来的车身上,喷涂了‘8’的字样,把王长清‘借’出去的车上,则喷涂着‘9’。”白凌峰低声道,“而至于那个什么检测,当时李副支队长也没闹明白,于是就问了馆长。馆长说,一些医院或者是科研机构有时候也会对馆里的尸体进行研究,因此只要手续齐备,他们一般都会同意。而且,当时这群人就在殡仪馆里的一个房间做的检测,才十来分钟就搞定了—不同的是,当王长清再次出现在馆长他们面前时,他尸体上被裹了厚厚一层麻布。殡仪馆重新接到尸体,连�尸布都没扯下来,二话不说就拉到火化炉烧了。”
“就这么火化了?”付夫一怔,“他们怎么知道里面是不是王长清?”
白凌峰深深吸了一口烟,又说道:“当时李副支队长也这么问了,还把馆长吓得不轻,于是才被迫说出了当时的一个细节—当时保健车上的一个年轻人给了馆长两万元钱,让他不要拆开麻布直接火化老王。馆长一时财迷心窍,竟然就同意了。后来,据参加王长清火化的工人说,他们在搬运老王尸体时,不小心碰到了老王头部…你猜怎么着?他的头竟然不见了!”
“老王的头…不见了?”付夫低声重复道,“也就是说,王长清的确被火化了,南山陵园里也的确埋着他的骨灰…唯一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的骨灰里并不包括头颅?”
“恐怕是这样。”白凌峰回道。
付夫很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也证明了张奋斗的确是想通过头颅移植来复活王长清。”
闻言,白凌峰却有些犹豫,低声问了一句:“但是…你不是说人体器官移植的时间极限是7分钟么?从‘夕阳乐园’到江南殡仪馆,再快也要十分钟啊。”
“问得好。”付夫苦笑道,“这个小弟也暂时没想透彻…但是我能确定的是,张奋斗一定找到了某种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否则,他不会在这之后还要杀这么多人。”
“嗯。”白凌峰的语气里充满了赞同,“张府快到了,有什么消息及时跟你说。”
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付夫对刘利说:“小刘,今天你立了大功了—现在请你再接再厉,继续扩大战果。”
刘利立即心领神会,点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继续盯着…哦,不,和白队他们一起抓捕崔莹燕去。”
付夫笑了一下表示感谢,有些疲惫地躺回床上。
这时已经时近8点。同病房的大叔和老爷子一前一后进了屋。
刘利瞥了一眼两人,很机灵地对付夫说:“付记者,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付夫也笑着点点头。
刘利旋即将录音笔放回裤兜,小跑着奔出了门。
“小付,你手术怎么样了?”见到付夫,一旁的中年大叔很关切地凑过来,问道。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付夫笑道。
“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你这毛病就是长期久坐做出来的。”另一床的老大爷也接口道。
“明白了,谢谢二位关心。”付夫懒懒地答了一句,很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行,你好好休息,醒醒麻药。”见付夫这架势,大叔和老人很知趣地客套了一句,不再打扰他了。
付夫重新缩回了床上,侧身盯着窗户外夜色渐浓的天空。
从刚才给白凌峰打电话的时候开始,他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发紧,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于是,他侧身窝在被子里,努力运转还有些麻木的脑子,开始整理这些天特别是今天来收集到的各种线索。
“因为刘警官送来的‘惊喜’,不仅让崔莹燕的嫌疑被做实,还间接证明了张奋斗就是‘养狗的’。”
“对崔莹燕参与‘吸血犬’一案,我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和张烈钧有杀父之仇。但是她又是怎么和张奋斗搅合到一块的?”
“还有,既然王长清的头颅已经过了7分钟的复活时间极限,张奋斗又准备怎么复活他呢?”
…
想着想着,一个数字忽然跳进付夫脑际。
他猛然想起了刚才崔莹燕对张妈说的一个词组—“九人份的‘洪水’”。
他急急掐指计算起来:“张烈钧、贾田、邹光娣、程正勇、李长利等三人、吴品…这才八个!”
想到这里,他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付夫,你喝麻药喝傻了么!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才想起来—‘吸血犬’还准备再发动一次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