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凌峰云里雾里的表情,卢海波轻声叹了一口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没搞懂—今天一进场我们就对警车里的两名民警和外围武警岗哨进行了问询,他们都表示,当时除了不定时出现在过道上的巡逻车,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对啊,除了巡逻车,当时后门不可能有其他进入者…”白凌峰也低语道。
忽然,他心里闪过一道灵光。
“刚才你说…‘吸血犬’从楼上跳下来后,钻进了一辆什么车?”白凌峰圆瞪双眼,一把拉住卢海波问道。
卢海波一愣,旋即仿佛明白了什么,急急嚷嚷道:“莫非—当时你安排的巡逻车里,是一辆…厢型车?”
白凌峰圆瞪着眼,狠狠地点了点头。
“靠!竟然哄到我们头上了!”卢海波赫然暴怒而起,抓起步话机吼叫道,“河西分局么?立即通知全部外勤,立即搜捕一辆伪装成警车的重庆产厢型车!”
五十五.
当新一天的阳光在房间地上映出斑驳光影之时,白凌峰胡乱将衣服披到身上,见势就要出门。
“你到哪去?”薛法医和卢海波拦住他,异口同声地问道。
“去查查那辆假警车!”白凌峰一把推开二人,瞪着眼回道。
盯着白凌峰阴郁的脸,卢海波苦笑了一下,低语道:“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白凌峰一怔,很不客气地念叨了一句“有屁怎么不放完”,旋即僵硬地坐回床上。
卢海波和薛法医相互对视了一眼,假咳了两声,又递给白凌峰一根烟。
白凌峰铁青着脸接过烟,冷声道:“卢处长,请继续吧。”
卢海波笑了笑,说道:“刚才我说了,我们在区看守所通风管道里发现了一种催眠药剂—你就不想知道这药剂的来源?”
闻言,白凌峰腾地一下跳起来,嚷嚷道:“卢处长,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说?”
卢海波耸了耸肩:“我本来是要跟你说的—谁叫你这么猴急?”
说着,他从白褂子的衣兜里取出一张纸条,递到白凌峰手里。
白凌峰眯缝着眼一瞧,见纸上印着一大堆化学符号和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的阿拉伯数字。
“这是什么?”白凌峰双眉一皱。
“这是那种催眠制剂的化学成分检测结论。”卢海波笑道。
白凌峰又瞧了一眼纸条,讪笑道:“你就不能直接跟我说结果么?”
听到他哭笑不得的语气,一旁的薛法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卢处长,你就甭逗白队了,快直接说说结论吧。”
卢海波阴测测一笑,用一种很显摆的声音说道:“老白头,今天发现这种中药制剂之后,我就安排人立即将样本送到市局生化实验室进行毒理检测—刚才你睡醒之前,他们把结论传给我了。”
说着,卢海波掏出一根烟点燃,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市局生化实验室的检验结论显示,这是一种混合了大量不同中药成分且经过工业化生产加工的中成药合剂,其间能够进行甄别和辨析的中药材就达327种,里面既有能够安神催眠的,也包括部分具有天然麻丨醉丨效果的…”
听到这里,白凌峰面部肌肉不禁跳了跳。
“经过工业化生产加工…”他琢磨着这九个字的深意。
“对。”卢海波笑着点了点头,“刚才,市局生化实验室的同志已经将这种制剂和市面上已知的同类型中成药合剂进行了比对—结果发现,这种制剂和三喜长丰药业生产的‘华佗膏’成分完全相同。”
“什么膏?”白凌峰一愣。
闻言,薛法医忽然插了一句:“‘华佗膏’—就是三喜长丰药业今年刚刚投产的一种香薰制剂,因为这种药剂具有减轻风湿筋骨疼痛和催眠安神的功效,因此被药业公司冠以‘华佗刮骨神药重出世间’的宣传噱头。”
听到薛法医的介绍,白凌峰原本有些兴奋的目光忽然暗了下来:“既然都是工业产品了,恐怕使用者也不少吧?还是不好排查啊…”
却不想,卢海波很傲娇地说道:“老白头,你太小看我们技勘了。”
闻言,白凌峰面有喜色,急急道:“莫非你们已经查到了使用者?”
“可能吧。”卢海波不置可否地答了一句,将烟蒂放到鞋底踩熄,又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种药剂因为还在试生产阶段,因此目前产量很少,使用单位也仅有一家…”
“哪一家?”白凌峰有些讨好地递给卢海波一根烟。
卢海波接过烟吸了一口,笑道:“三喜市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
“三喜市医学院…这不是贾田和张奋斗的母校么?”白凌峰闻言陡然一惊。
“老白头,看来你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卢海波笑道,“而这‘华佗膏’的研发者,相信更能让你感兴趣。”
“是谁?”白凌峰圆瞪双眼,脸上的表情就看到三文鱼的老熊。
卢海波很享受地欣赏了一会白凌峰猴急的模样,这才慢悠悠说出了两个字:“孙景。”
“孙景?”白凌峰再次腾跳起来,“竟然是他?”
卢海波点点头:“就是他,贾田和张奋斗的导师、著名病理学家和老年保健研究者—孙景。”
听到这话,白凌峰眼睛里射出了两道兴奋的光。
“孙景具有极其深厚的药理学研究功底,又是老年保健方面的专家,还是贾田和张奋斗的导师…这个老匹夫很可能是从某种渠道听到了自己得意门生贾田所做的勾当,于是在激愤之下通过某种方式制造了怪物‘吸血犬’,将贾田、张烈均以及‘优惠保健’相关人员残忍地杀害…”他用激动得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
“现在看来的确有这个可能。”薛法医忽然插话道,“据我所知,作为三喜市医学界的泰斗,孙景一向被誉为品行端正、刚直不阿的学术典范—如果他知道贾田所做的事,很可能会在强烈道德感的催动下动杀念…当然,作为一名法医,推理和定性并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听到薛法医的推论,卢海波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对白凌峰说:“老白头,现在你可以出门了—快去查你的假警车吧。”
白凌峰一声冷笑:“现在我要查的是孙景。”
却不想,卢海波还以一声冷笑:“你选晚了—付记者已经到三喜市医学院去了。”
闻言,白凌峰一惊,急急道:“付记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卢海波挤了挤眼,有很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你还在蒙头大睡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付记者打了电话。你可别怨我,你也知道,我和他可是一起处理过云雾镇鼠潮和日本‘鬼兵’案件的战友呢—付记者刚刚和‘吸血犬’大战了一场,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立即嚷嚷道‘这个孙景我采访定了’…”
听到这话,白凌峰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叹道:“对这些神秘诡谲的案件,付记者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要是我手下的年轻刑警都像他那样,我也可以提前退休了。”
这话一出,卢海波和薛法医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白凌峰将已经燃到过滤嘴的烟蒂放到鞋底踩熄,慢慢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转头问薛法医:“对了,这里是哪?”
对这个问题,薛法医一喜,笑呵呵答道:“白队,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这茬?这里就是区看守所的卫生室—你刚才就是睡着了而已,还想到大医院住总统病房?”
白凌峰很蠢萌地“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幸好不是什么大医院,要不然,局长说不定不给我报销…”
就这么念叨着,他从身旁一个刑警手里夺过步话机,大步钻出了门。